清晨。
鸟语花香。
这是人界的京城。
一个孩童走出他城郊的院子，给一株刚刚冒头的芽苗浇水。
“小葡萄，你快点长，等你长大了，我就可以吃你的葡萄了。”
那葡萄苗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仿佛在回应他的话一样。
孩童抚摸了一下那葡萄苗。
葡萄苗的叶子颤动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孩童觉得这株葡萄很有灵性。
他们是好朋友吧。
四月份，下了暴雨。
孩童放下手中的书，去给葡萄苗遮雨。
此时葡萄苗已经顺着架子攀了上去，郁郁葱葱。
翠嫩的枝条缠绕在了竹竿上，美得生机盎然。
“这雨还不停的话，把你淹死了怎么办。”
葡萄藤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孩童的母亲跑出来叫他。
“方洵！你别在那里站着！淋雨风寒了怎么办？”
方洵道：“娘亲，葡萄淋雨了！”
妇人匆匆走出来，给葡萄撑起了伞。
“你回去看书吧，娘在这里守着。”
五月，葡萄藤上开满花。
葡萄的花细小的可怜，淡淡的白瓣粉瓣，散发出暗香。
妇人将方洵的桌椅搬到了藤下。
葡萄藤交织，给他织出了一层错落有致的网。
光粒撒在他的书本上。
方洵咯咯笑着，然后问葡萄藤。
“小葡萄，你什么时候才能结果啊？”
葡萄落下了八片细不可见的花瓣。
“八月啊。”
方洵点点头。
八月份的时候，葡萄上几乎看不出的花，果然都结成了一串一串圆圆的果子。
方洵身高不够，央求妇人摘下一串。
妇人摘下一串，分了一半给方洵。
“葡萄性寒，你少吃些。”
方洵应着，葡萄清甜无比。
“再过两年，我就要下场试一试了。”
“你要祝我旗开得胜。”
一颗葡萄掉在了方洵头上。
方洵捡起来。
“谢谢你啊，葡萄。”
“我一定会成功的。”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换一个大宅子。”
“宅子里我可以养一点小动物，还要在你周围种一点别的植物，这样你就有朋友了。”
葡萄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说。
她舒展了叶子，惬意地沐浴着阳光。
冬日里，葡萄藤干枯了。
只在地里留下了根系。
方洵觉得自己的老朋友受伤了，一连郁郁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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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昔日的孩童成长为了俊秀的青年。
有了举人的功名。
他在葡萄藤下的藤椅上坐着。
“等到秋闱一过，我就要外放做官了。”
“到时候怎么才能把你带走呢？”
葡萄不知离别之愁。
只轻轻摇晃着叶子。
方洵想了一下，笑了，“到时候我去问一下精通农事的友人，或许有办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
那日以后，方洵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潜心读书。
偶尔出去，也是和其他举子交际。
小院寂静了下来。
方洵的母亲会给她来浇水。
秋天一过，葡萄被采摘的空空的。
院子里多了欢声笑语。
方洵高中探花郎。
葡萄晃着叶子。
从那日以后，方洵家中就热闹了起来。
媒婆纷至沓来。
“方公子，那丞相家的庶女，年芳十六，不曾定亲。”
“方探花，李侍郎的嫡次女今年十五，貌美可人，琴技动京城。”
“那赵御史的嫡女，如今虽然已经双十年华，但是年纪大的会疼人……”
方母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儿啊，你中意哪家的小姐？”
方洵凝神一想，脑中心中的身影怎么都是模糊的。
“但凭母亲做主，只要那女子善良、温厚、有主见即可。”
方母点点头。
坐在葡萄架下，方洵看着被枯枝切割成的散碎的阳光，道：“葡萄啊，此去地方任职，山高水长，只怕我不能带你走了。”
“等我来日回京，我再在你藤下读书。”
葡萄不知悲喜。
只知院子里一片刺目的红，锣鼓喧天。
方洵将她托付给京中好友。
“记得给它浇水，除虫，八月结果了，你可以用来酿酒，极甜。”
方洵离开了。
友人并不爱葡萄。
让下人照料着。
院子寂静了下来。
年复一年。
普通的草木生出了灵智。
葡萄记得那青年的样子。
只可惜她只能终日在这院子里，不能去寻方洵的消息。
……
一晃十年。
昔日的青年，已经步入了中年。
他面露疲惫之色，满面风霜。
他在友人家的院子里小坐，却一眼都没抬头看他珍爱的葡萄。
葡萄努力摇晃着叶子。
方洵，方洵。
葡萄在心里呼唤。
方洵临走前，似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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