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然不轻不重地捏着赵乾的肩膀，看似平静的他，其实心里早就起了万丈波澜。
赵乾的犹豫让赵向阳心急起来，他不由得斥责道：“你到底有什么犹豫的？老爸给你做的决定什么时候错过？”
“从小到大，不都是我给你安排的吗？不都很好吗？”赵向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气变得急切起来，“唯一一次随着你性子来，没逼着你复读，但结果呢？你现在后悔了不是？！”
后面这句话赵向阳说的格外的重，很明显是在提醒着赵乾。
赵乾紧攥着手，他没法反驳，因为老爸是对的。
陈默然却不以为然道：“这不是你安排的好，而是哥哥本来就很优秀。”
赵向阳听着轻蔑地笑了下，这句话从小孩子嘴里说出来，与玩笑话差不多。
他没有兴趣跟陈默然说那些道理，而是继续对着赵乾使用道德攻击。
知子莫若父，身为赵乾的爸爸，他当然知道从什么方面能控制住赵乾。
“阿乾啊，老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少让老爸老妈担心，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听老爸的，老爸不会害你的。”赵向阳神情急切，紧紧握住赵乾的手，随后带着请求的语气道：“阿乾，要是你妈妈在的话...”
“阿姨已经去世了。”陈默然眼神冷峻的看着赵向阳，敛声凝眸道：“你明明知道哥哥心里伤心，却总是用这样的借口去绑架哥哥，不觉得这样对哥哥很残忍吗？”
赵乾抬起头，冲着陈默然微微摇头。
“哥哥。”陈默然眼神落在赵乾被紧抓着的手上，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说：“哥哥，你想留下来吗？”
赵向阳不耐烦了：“什么哥哥哥哥的！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老爸。”赵乾抽出手，微笑着说：“我还想在外面闯闯，结婚的事我没想过，等以后再说吧。”
赵向阳来了气，双手胡乱一挥，训斥着：“闯什么闯！你一个高中学历的人能干什么？！你知道村里那些长嘴妇说的有多难听吗？说你在外面卖！”
音量不小，同车的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
赵乾反倒平静下来，他问：“卖什么？他们又看见了？还是你看见了？”
“那你每个月给我打的五千块钱哪里来的？你自己肯定还留着生活费，你一个高中学历，干什么能挣的这么多？”赵向阳坦言道：“说实话，老爸每次问你在做什么工作你都不说，是不是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爸！”赵乾严声打断，“你要是这么想你儿子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无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留下来。”
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对他说的任何言语，但是家人不行。
老爸的每一个字，都像化作一根针一般，从他的天灵盖坠入，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我是游戏主播。”赵乾还是说了出来，瞒着这么久，他也很累了。
赵向阳听了很是生气，怒道：“主播？！你还做主播！你是想把我的老脸丢尽吗？！”
赵向阳猛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你这样跟乞丐有什么区别？还在网上乞讨要钱，你是想把我的脸面丢尽啊！”
更多的视线聚了过来。
赵乾就知道老爸会这么说，但他并不生气。
赵向阳活这么大半辈子，没有出过镇，没有上过大学的他在高中毕业后就回村小教书了，在乡下教了近八年的书，后来村小和镇小合并，便去到镇上教书，认识了赵乾的妈妈，结婚生子，就这样度过了大半辈子。
所以赵向阳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对于有些新鲜的事他不能接受，有着普遍男人都有的大男子主义，管教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赵乾也就这样被管到了十八岁。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了，赵向阳放软语气，劝道：“阿乾啊，老爸也是为你好，你回来找份正经工作可以吗？不要做那什么主播了，咱们可不能跪着赚钱！”
话音刚落，坐在陈默然边上的女孩子忍不住开口道：“叔叔，你这说的就过分了，主播怎么就不正经了？更何况你儿子还是游戏主播，靠技术吃饭的，有什么丢脸的。”
赵向阳听不懂这些，还呛了那女生一句。
“什么主播都不行！”赵向阳态度坚定，“听着就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陈默然坐回位置上，冷脸反驳着：“偷了还是抢了？哥哥凭本事挣钱，到你嘴里却一文不值就算了，你竟然还觉得丢脸。”
“你是哥哥的亲生父亲吧？”
赵乾制止道：“默然，别...”
“小屁孩这关你什么事？别哥哥哥哥叫个不停，一个外人别掺和。”赵向阳怒道。
“对于我来说，你是外人，他是我哥哥，你对我哥哥不好，我自然是要护着哥哥。”陈默然语气陡然变软，“你说是吧哥哥？”
赵乾哭笑不得，这才多久，他的耳边全是“哥哥”。
对于陈默然的问话，他只能点点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向阳被陈默然气的不行，他还没见过这么膈应人的，还是个大小伙子。
“他是我亲儿子，你个小孩子别添乱！回头我告诉你父母去，让他们好好教育你！”赵向阳说教着。
“老爸！”赵乾激动道：“说我可以，不能这么说默然。”
赵向阳愣住。
“都冷静一下吧。”赵乾吸了口气，带上帽子遮住半张脸，低声道：“等到家了再说吧。”
他很是心累，光是当个主播都能被说的这么难听，足以想象自己和陈默然的事情要是跟老爸说了会被说成怎样，千古罪人跑不了。
另一边要是违反了约定，陈默然那小子也肯定不会放过他，怕是要命一条了。
若是非要做出选择的话...
赵乾咬着下唇，咬出印子了才松开。他轻喘着气，良久，帽檐下的唇才放松了些。
做人嘛，至少不能言而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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