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打开手机，有田蔻蔻和李子楠的好几个未接来电。
田蔻蔻语音让她赶紧看下各类APP，池妍扫了眼，到处都是要淹没她的唾沫星子：
“无良兽医，心机老赖！”
“什么狗屁美女兽医，是只野兽吸血鬼吧，赖了人家好几百万，还好意思出来当圣人……”
“听说她贪了救济猪瘟的钱嘞，欺骗单纯无知的村民，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还把自己的私人直升机队搬出来作秀，还自导自演说什么运送救援物资和人员，真是不要脸啊，到处去赖钱来过这种挥霍的生活，我呸——不要脸——”
……
照片还被截图出来，配上各种侮辱性的标签。
池妍扯了扯干涩的嘴角，苦涩地自嘲着。
网络风向就是这样。
前几天她还是全网歌颂的最美兽医……
她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就算是网络风评也一样，说她好的不好的她都无所谓。
此刻让她觉得心涩的是：
光头大哥在警察局里交代的，是苏伟良怂恿他们在今天的场合里闹，说是闹得越大池妍越有可能掏钱出来还。
却是没想到她果断选择报警。
本来还以为苏伟良这次没来找她要钱，是良心大发现了。
没想到是憋着一个大招等她呢，呵呵！
真的是亲爹！
冷冽的风钻进衣袖里，池妍裹紧卡其色的风衣外套，双手交叉抱胸，独自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妍妍……”
低沉的声音从深冷的秋风里穿透击来。
池妍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苏伟良背着个破旧的迷彩大双肩包，干瘪发白的唇抿着半截烟，从昏黄的路灯下走来。
看到父亲的样子，原本铁定要冷的心又复杂起来。
从发紧的喉头挤出清冷的一声：“爸。”
“爸来看看你。”
“你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不重要，晚上爸就在你那儿凑合一晚吧。”
池妍没表态，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苏伟良从兜里掏出个小袋子，递到池妍手上，
“饿了吧妍妍，肉夹馍，爸刚在路边买的，还热乎着呢，先垫垫肚子啊。”
肉夹馍的余温贴着她冰冷的掌心。
池妍清淡地看着父亲，最后还是说道：“走吧，回家吧。”
坐在出租车上，她闷声地把肉夹馍啃了。
苏伟良也没有开口再说点什么。
带他回到自己的那套房子里，好在原先要搬去天玺时没把所有东西都带走，进屋就能住了。
“我去煮点面。”池妍说道。
“好好……你去做饭……”
池妍进厨房，听到外面苏伟良翻柜子的声音，翻找了好一会儿。
“我这里没酒。”池妍冷淡地说道。
“那爸出去抽根烟啊。”
池妍皱了皱眉头。
面刚端上桌，苏伟良就推门回来了，手里果然提着两瓶二锅头。
“你这小区就是方便啊，楼下就是小卖部……”
“你不是戒酒了吗？”
一看到父亲提酒的样子，童年阴影里他喝醉酒摔摔打打的样子、父母大声争吵的声音又交织浮现。
“就晚上喝一小杯，难得咱们父女俩又见面，庆祝一下。”
“先吃面吧，坨了。”
吃了两口后，苏伟良就迫不及待地倒了杯白酒喝起来。
家也回了，酒也喝了，池妍打算开门见山了：“你又欠钱？”
苏伟良剥着一颗花生抛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嗯，外面欠了一点。”
“五百万是一点？”
“哪有五百万？刚开始也就几十万，后面加利息的到现在变成五百万，哪知道他们怎么算的……”
苏伟良边说边拿眼尾偷瞥池妍。
“高利贷就是这样利滚利，你按手印之前不知道？”
“我知道！爸不就是不想再拖累你才去借的高利贷……”
“你不想拖累我就不要再赌。”
“我不是想着翻盘吗，也能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池妍冷笑，小时候都没管过她温饱，现在要来给她准备嫁妆？
“妍妍呢，最后一次，你再救救爸爸。”
“你说过多少次最后一次了。”
“爸爸发誓真的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赌了。”
“你要是老了病了缺钱花了，我都会管你。但是赌博的钱和债，我管不起也不会再管。”
苏伟良搓了搓双手，“不还钱他们会打死我。”
“我去给你收尸。”
“如果不还钱的话，他们这群人也会找你的。”
“他们已经找过我了。”
“妍妍啊，现在爸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也只剩爸一个亲人了，你要眼睁睁地看我被逼死吗？”
“我没钱了，这些年帮你还的赌债有一两百万了吧，我也要生活也要吃饭的，哪里来的五百万。”
苏伟良又呷一口白酒，
“你这套房子我打听过了，是个学区房，现在转手也能卖个一百多万，还有你不是刚刚抗瘟疫评先进吗，你们医院多多少少会给你发奖金涨工资吧，其他的找你朋友凑凑，你不是有两个朋友赚得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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