坞堡之外,一杆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若是眼神儿好的人便能看出来,这旌旗竟是仓促之间用某个山贼的外衣所制。
他们的旌旗只是高悬于山寨之中,从来不会在下山的时候举着大旗劫掠。
原本在各处散落如同驴粪蛋一样的各股贼人集结在一起。
领头的何头领何岽在攻城前做一番动员,奈何他腹中墨水着实有限,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自己出了一头的汗,竟是不知所云。
这种事情以往都是那个面白无须的头领做的,何岽至今还记得这家伙的话极其具有鼓动性。
“当今之世,主上昏聩,奸臣当道,贪官污吏、士族豪绅竞相勾结,欺压良善,天下之人,积怨已久,我等替天行道……”
只可惜这个嘴皮子比他利索很多的家伙死了,死在了对方的箭下,一箭穿心,当时就断了气儿。
人是死了,可何岽仍然有些生他的气。
让人家五六个人便冲散了队伍,还枉送了性命,岂不是无能?
何岽看着面前这些大小头目和喽啰们一排排歪歪扭扭地站着,忽然觉得有些眼花。
他在寨子中地的地位并不低,但还是头一次指挥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是攻城作战,这是多少年都不曾遇到过的,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此战功成之后,他的威势便是如日中天。
“在坞堡之中的这些人,并非都是百姓,很多都是大户,他娘的,他们勾结官府为富不仁,占我田地,逼得我等没饭吃,他娘的,不久前又杀了我们很多兄弟,尔等都是站着撒尿的,奶奶的,尔等说该如何……”
何岽好不容易找到了说话的节奏,这次嘴也不瓢了,终于将这番战前动员完成。
“他娘的,竟是比老子上阵拼杀还累。”何岽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说。
在众人面前,他还是将大头领宋子机的命令说了,但是并未过分强调。
他很了解自己的那些手下,即便是三令五申他们都未必肯听,更别说是这种随便提提的命令了。
即便将来大头领怪罪了下来,也是法不责众。
正面攻城的计划众人是都知晓的,但是大头领令遣一支人马去偷袭的事情,何岽并未晓谕众人,他有信心从正面强攻将坞堡拿下,而且是在姓完的那支奇兵发挥奇效之前。
何岽并非是一个只懂得猛打猛冲的莽汉,阵前做了详细的布置。
趁着方才休息的工夫,又命人做了三架简易投石车,仓促之间精准性、耐用性都大打折扣,但是何岽相信一定能够在这些投石车散架之前拿下河对面的坞堡。
在进攻开始之前,他便再次分配各人职司任务,每分配一人,便交给那人一支临时用树枝做成的令箭。
若是不看他们那身破破烂烂的装束,若不是那些大小头目嘻嘻哈哈地上前领命,还真以为这是在中军大帐中森然肃杀颁布军令。
经过之前的进攻,何岽已经对坞堡的守卫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城防固然坚固,但并非坚不可摧,城上的箭矢已经消耗殆尽了,根本无法对他的手下造成远距离的杀伤,如今守城一方只能是用一些滚木、石块进行近距离的防守。
当然了,何岽手下的箭矢所剩下的也不多了,但他已经命人就近砍伐细竹,将其削尖之后可临时用作箭矢,射出七八十步还是可以实现的。
第一梯队攻城的并非他的嫡系,嫡系全部都留在了第二梯队,可以说是精锐尽出了。
他有信心在第一梯队消耗对方的战力之后,在第二波进攻便将坞堡攻破。
何岽看着这数百人的队伍,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以碾压之势,朝着坞堡杀去。
“众将”领命之后,何岽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说道:“各位兄弟,大头领就在后方看着我等,此战也是你我扬名立万之战,攻城之事,诸位多费心了,打下坞堡之后,你我兄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定不负何头领所托!”
“他们既无援兵,又无军器箭矢,我等过去,便要杀他们个屁股尿流!”
“也许见到我等这般气势便开门纳降了!”
“哈哈哈哈……”
众人应和声中,何岽哈哈大笑:“那还用说,我等兵强马壮,岂是他们这些人能敌的?”
笑声之中,山贼们开始在各自的头领率领下,举起手中的兵器、农具,发出震天一般的呼号声,向着坞堡冲去。
队伍后方的树林边缘,黑衣女子和宋子机并肩而立,依稀想起了当年主公起兵之时的情形,那时她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曾见被千军万马的气势所震撼。
可惜主公今已不在,那个时代也已经过去了。
从五六岁被主公收养之后,对她而言,是完全放弃了以前的生命,终究找到了归宿。
主公带着她走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来没有吃过的珍馐美味,从未穿过的绫罗绸缎,从未住过的大宅……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最为渴望的,她在意的是有人念着她、记挂着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