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很多人眼中,严嵩是奸臣。
可皇帝不这么认为。
就说给皇帝试药的事情……
嘉靖三十四年那次,严嵩以七十六岁高龄坚持实验十一个月,以致“冬发痔疾,痛下瘀血二碗”。
这是拿命来忠君,皇帝心中有数。
还有人说,严嵩欺上瞒下、架空皇帝。朝堂是严嵩的一言堂,顺严者昌逆严者亡。
如果真是这样,指控严嵩“十罪五奸”的奏折,又怎么能送到皇帝面前?
嘉靖虽然挺混蛋,但并不是个昏君。
别看他整天躲在西苑修仙,朝廷里飞过一只蚊子,他都知道是公是母;
皇子新得一头母猪,他知道是单眼皮或双眼皮。
虽然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对严嵩,他还有一点君臣之情。
严嵩返乡后,还能跟皇帝书信来往;
严世蕃被判流放充军,却明目张胆回老家侍奉父亲。
此时,严世蕃的儿子严绍庭,还在锦衣卫任职!
……严绍庭是已故忠诚伯陆炳的女婿、现锦衣卫指挥佥事陆绎的姐夫。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达官贵人拐弯抹角都是亲戚。
晏鹤年把玩着手中“锦衣卫千户”的腰牌,对儿子说:“朝廷下旨捉拿严世蕃、罗文龙回京问罪,严绍庭通风报信,让其父严世蕃即刻回流放地雷州。”
只要证明严世蕃还在雷州服刑,林润就有诬告嫌疑。
现在徐阶和严绍庭,在比谁的人马快。
晏珣啧啧:“锦衣卫的事,爹怎么知道?”
“陆小怜跟我学道。她是陆家义女,严绍庭就是她姐夫。”晏鹤年淡定回答。
神棍的自我修养,广散网、不放过任何一个线人。
晏珣:“……爹可真行。”
人家小姑娘做密探混口饭吃,你还去反薅羊毛。
晏鹤年但笑不语。
消息灵通可以救命也可以害命。
徐阶和严绍庭比速度,他在徽州时就派王二去江西、接近海瑞。
跟在当事人之一的海斗士身边,肯定能快人一步。
人家传递消息靠人马,仙鹤有翅膀。
严世蕃的案子再次被翻出来,小翰林们哪里还有心思修书?
一个个忙于吃瓜。
咳咳,他们心系朝廷、关心国家大事。
这一日,晏珣又跟同僚在太白楼沐足,全场太仓首富王锡爵买单。
冬天沐足最舒服,冰冷的脚浸入有些烫的药汤中,像一千只蚂蚁咬一样又刺又麻,舒服得简直要哼唧出来。
“浴足桶又换新的?听说皇帝沐足的桶从来不用两次,淘汰出来就被太白楼二次利用。客人喜欢就买回去,又挣一道。”
翰林们说起这个事,语气酸溜溜。
一来,皇帝天天换新桶过于浪费;二来,太监以此牟利令人不爽。
晏珣摆摆手:“说正事。袁阁老身体不适,我去探望的时候,他问起《承天大志》的进度。咱们别光顾着看热闹,最好在嘉靖四十四年之前把书编好。”
王锡爵等庶吉士连连点头。
嘉靖四十四年,就是下一科会试年。
也是庶吉士散馆之年,能不能留馆,要看这本书修得好不好。
和晏珣相比,这本书跟他们的前途更有关系!
申时行小声说:“最会看热闹逃班摸鱼的,不是你自己吗?”
你让归有光代为审编,可归老兄还没有进士及第,干翰林的活名不正言不顺!
晏珣一本正经:“瞿大人亲口说我可以随时告假,你们有意见?”
“没有……同人不同命啊!”申时行哀叹,“那么,你那造化之学,除农业害虫的神药六六六炼得如何?”
晏珣笑道:“六六六要再等等,煤油搞出来了。明年皇店会卖煤油和配套的煤油灯,比蜡烛和菜油灯便宜。”
“又是皇店。”翰林们纷纷取笑,“人人都说你跟东厂关系深厚,看来是真的。”
“一般一般,还行还行。”晏珣毫不避嫌。
君子坦荡荡!
王锡爵跟申时行对了对眼神,有些不赞同……跟太监关系密切,不是什么好事。
众所周知,如果皇帝混账、朝臣没大奸大恶,作恶多端的一定是太监。
东汉和大唐的亡国,可以甩锅给外戚、太监。
但这里是太白楼,这些话不好说。
反而是严世蕃的罪行,可以光明正大议论……小官们可以这种方式,婉转向皇帝表达意见。
王锡爵素来刚硬,朗声说:“无论林润所奏的罪名是否属实,只要严世蕃人在分宜,就是妥妥的蔑视皇命,按律该严惩。”
申时行也说:“罗文龙怎么也逃离流放地?他跟江洋大盗交情莫逆,严世蕃用这样的人,是引火烧身。我怀疑严世蕃此前被绑架打劫,就是罗文龙干的。”
晏珣附和:“我也觉得是罗文龙干的!一个人只要干过坏事,其他坏事都是他干的!”
申时行:“……你是同意还是讽刺?”
“我同意啊!”晏珣笑盈盈,“罗文龙胆大包天。朝廷这次动作要快,否则他们会把钱财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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