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看着虚弱的妻子,看着手里的那份遗书,喉头好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一样,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他的妻子,年轻的时候,两人也是有过一段甜蜜的时间的,有了几个孩子以后,夫妻俩的感情就已经变成了亲情,周父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就只是上班赚钱,回家偶尔逗逗孩子,陪陪la,然后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的。
日子也一直都这样过着,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后面就是女儿上学之后的事情,他看透了她毫不遮掩的偏心,到后面分家,再是离开这里去伺候老娘。
“你怎么把自己给弄成了这样?你这些年寄给我的存折和钱,我都给你保管着呢,这会儿都带回来了,咱们去医院吧,你不能在家里躺着啊。”
周母听见周父的话,觉得自己的眼睛发酸,视线也被泪水模糊了起来。“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就不浪费这个钱了。你留着吧,就不要再拿出来了。”
周父还要说什么,周母费力的抬手阻止了他的话。转头看向了一边坐着的采薇,嘴唇嗫嚅了几次,才说出了一句话:“小薇,妈对不起你。”
然后,眼泪就越掉越凶,哽咽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采薇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瘦的都看不出以前模样的老太太,以前说心里不怨是假的,但是她在签了分家协议的那个时候,就不再期待了。
这么多年了,周父从去了京市之后,她在京市就没有再和周家的其他人联系过,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和顾柏俞两人在那时候,带着周父和周奶奶和几个孩子一起回来了一趟,奶奶看过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她们两口子带着孩子们都是住在县城里的招待所的,并没有回家。
办完了周奶奶的后事,采薇的心情实在是难受,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关注其他的事情。就算是知道周母只能在家里躺着,靠轮椅来走动,她也没有去看看。
现在,看着她躺在床上,连动动手都费劲,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怨恨吗?怨过吧。可到了现在,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了周母的床边坐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但是,那句妈,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可即便是这样,周母现在也是非常的满足了,眼泪掉的都将枕头都已经给打湿了半边。非常用力的回握着女儿的手,可心里的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周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走到了尽头,她要是开口要求女儿原谅,看在她不久于人世的份上,女儿肯定是会答应的。
可周母现在不想,她刚才开口道歉了,只要女儿听到了就行,不用她说什么。她是个不称职的妈,她不能强迫女儿。
女儿能在她人生的最后,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她就非常的开心了。
采薇拿起桌边的毛巾,轻轻的给周母擦干了眼泪,又将毛巾拿到水盆边洗干净。
周父这时候又坐回了周母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照片,拿给周母看。
这些都是三个孩子的照片,周父知道周母的心里惦记,早几年也会偶尔寄回来几张孩子的照片给她看。
现在孩子们都在上班,当时没有联系上,一时间是回不来的,他们已经给三人留话了,等他们看见的时候就知道要怎么做。
周父指着照片上的孩子,轻声的和她说着孩子们的事情,周母就面带微笑的听着,努力的辨认着照片上三兄弟。
可她的眼睛却看怎么也看不清楚孩子的脸,可她还是努力的看着,仔细的听着,笑着。
她用力的伸出了手,在照片上摸了摸,朝周父又露出了一个笑容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周父连忙叫着她的名字,采薇也快步走了过来查看周母的情况。
周母去了,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的,她的女儿回来了,她的外孙们也都长大了,真好。
周父带着孩子们,将老伴儿的后事给料理好了之后,一个人回到了周母的房间,将周母的东西,一点点的收拾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两个儿子以后会不会留着这些,他就拿出了几样东西收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里,其他的就随便他们处理吧。
采薇一直默默的陪着周父,等他将东西都收好,才走过去帮他把行李箱锁好,才扶着他往外面走去。
周父带着女儿来到了院子,朝院子里的两个儿子说:“这院子,以后就属于你们兄弟了,怎么分,你们两家自己商量,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周家兄弟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身边的妯娌俩,不停的推着他们的胳膊,想让他们说话,可两人张了张嘴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周父说完又站在院子里,四下看了一遍,这里是他和周母结婚的地方,是老娘带着他们生活的地方,老娘走了,现在老伴儿也走了,这个地方,就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看了又看,周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女儿说:“闺女啊,咱们走吧。”说完就抬脚往外走去。
采薇跟着周父,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带着孩子们一起离开了这个院子。
等回到京市之后,周父在床上愣是躺了半个月才能起身,只是精神比以前可是差了很多。一直到两年之后,周父在入冬的时候,着凉感冒了,可这一个小小的感冒却将周父给带走了,采薇当时哭的停不下来,还是顾柏俞带着几个儿子一起,将周父送回了老家。
出发以前,顾柏俞打电话通知了两个大舅哥,可等他们都回去的时候,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采薇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问两个哥哥,这是不是他们的爸爸。
周家兄弟就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周家妯娌俩则是在一边说,周父退休就去帮着她照顾孩子,现在人没有了知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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