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辞献离去,楚州城因为一场大雨,仿佛暂时归于短暂的平静。
颜初坐在窗前,托着下巴,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珠,一滴,一滴又一滴.....
这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了,仿佛下了很久,下不完.....
青与归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颜初这副出神的模样。
一张瓷白无瑕的小脸,仰望着屋檐。
小巧的下巴成了一个极美的弧度,露出了精致的脖子,
“颜儿,海棠说你昨夜睡得不好?”
颜初这才回了神,“与归哥哥。”
青与归在颜初身旁坐下,颜初将头搭在他的肩上,就像从前在紫云山中时一样。
“与归哥哥,从前在紫云山,我们也是这样坐着看雨。”
青与归身子未动,任她靠着,思绪也跟着漂浮到从前。
“是啊,一到雨天,颜儿便说这雨水会脏了你的衣裙,会湿了你的鞋。所以去哪都要我背着。”
颜初也笑了,“从前在紫云山的日子真好!”
“可那时候颜儿天天嚷嚷着要下山!”
颜初笑意顿住,是啊,从前整日里只想下山看看。
下了山才知道,世间这么多事情是根本无从解决的,眼下楚州便是陷入了绝境。
青与归摸着她的头,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颜儿,我们离开楚州吧!”
颜初猛然将头从青与归的肩膀上拿开,坐直了身子看他,
“与归哥哥,你也觉得楚州没救了是不是?那城中这些百姓怎么办?都得死吗?”
青与归身子微顿,“可是,颜儿,我们尽力了。颜归草堂所有库存的药材都捐了,能捐的米粮也捐了。”
“可是与归哥哥,其他药铺,医馆,粮铺,楚州所有的人都团结一致,
能捐的都捐出来了,所以才能撑到今天。他们都没放弃,他们只是想活着。”
青与归看着外面的雨,确实是下了一夜了。
千鸢阁早有人来报,昨日沧辞暮去见了太子,此时还跪在雨中。
那样一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竟然为了这楚州百姓在雨中跪了一夜。
可是有什么用呢?太子不会放过他,只想置他于死地。
而且,就算他死了,太子一样不会放过这楚州百姓,这样才能坐实了楚州瘟疫失控,宁王殿下死于楚州的事实,这就是一个死局。
“颜儿,你尽力了,你有你的使命,听我一次,随我离开楚州。”
颜初侧脸看着青与归,一张温润的脸,端的是骨相俊美。“那,我的使命是什么呢?”
青与归哑然,犹豫片刻,“至少不是楚州!”
“与归哥哥,我不会走,楚州的药材还能再撑一日,我相信沧辞暮会有办法。”
青与归未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外面因下雨而有些阴沉的天空。
“颜儿,你是因为沧辞暮才执意要留下的吗?”
颜初心中有些一愣,真的是吗?“就算没有沧辞暮,我也不可能看着这么多百姓被困死在这里。”
青与归站起了身,从床头拿过一件外袍,为颜初披上,
末时又细心的帮她系好了带子,打了一个结,声音一贯的温和,“颜儿,你再好好想想。”
颜初看着青与归离去的背影,这是第一次,她和与归哥哥发生了分歧。
这雨下得这么大,沧辞暮上次就伤了根本,又得了瘟疫,现下身子虚弱得紧。
昨日忘记给他一些药,他那身子损耗太严重,不好好养着,定然是比寻常人寿命短些的。
想到这里,颜初起了身,从柜子里拿出配好的药丸,想给沧辞暮送点药去。
哪怕只是在军营门口,交给折离也行。
与归哥哥定然是不让她去的,于是颜初悄悄远墙飞身而去,未惊动任何人。
行了一段路,便见前面有一大群人扛着锄头,拿着镰刀浩浩荡荡的往城门走去。
就连年迈的老妇人,白发的老头,都跟着在雨中蹒跚。
颜初忍不住上前,“这是发生了何事?”
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道,
“太子来了,如今就在凌州,不但不给我们药材,还让宁王在雨中跪了一夜,我们这就要去为宁王讨回公道。”
“是的,这就去要个说法。不行我们就冲出去,去凌州抢些药材!”
“对,宁王殿下为了求太子送药材支援我们,已经跪了一夜了。”
“走,大家抄家伙!”
颜初看着百姓们往城外而去,脑子嗡嗡的,这就是他的办法?
去求太子?被太子折辱?
他之前身子就未好,现下跪了一夜,如何吃得消?
想到这里颜初也混在人群中,跟着百姓们走了出去。
那个带头的大汉还在举着锄头高喊,“杀过去,替宁王讨回公道,去凌州抢药材!”
一时群情激奋,都跟着喊,“杀过去,替宁王讨回公道,去凌州抢药材!”
凌州和楚州本就交界,相隔不远。
所以走了一会便远远见到围起的栅栏,还有雨中跪着的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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