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儿也是一心讨好刘爷,便在厨下使尽了浑身解数,将这段日子来同博敦白学得的技艺,尽皆展现出来。不但做了自己最拿手的糖包白肉,还给老太太做了她最爱吃的松仁鸡丁、酱爆豆腐等下饭小菜儿。待得一家人终于能团团围坐,共同举箸品啖之时,不觉都拍掌叫绝,赞不绝口。
刘爷见麻三儿为人周全,此次帮厨又给足了面子,不觉心中大喜,遂多喝了几杯,渐渐露了醉态。他伸出手,轻拍着麻三儿的肩头,含混说道:
“兄弟,难得你看得起我,让我家老太太饱了这顿口服。从今往后你若是有个为难招窄,一定别忘了到府里来寻我。”
说完他便向自己的内人挥了挥手,那妇人便捧过一个小棉布包来。麻三儿知道此必是刘爷为自己准备的谢银,急忙推辞道:
“刘爷,谁不知道您是营官大人身边儿的红人儿。今后我需要刘爷您照应的地方还多着呢,怎敢要您的银子。倘或刘爷您不弃,今儿个我就给您磕上几个头,叫您一声哥,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爷听罢甚是高兴,一方面他可以借机省下几两银子,另一方面他也着实喜爱麻三儿这个小机灵鬼儿,便借着酒气儿满口应承下来。麻三儿便趁热打铁,趴在地上给刘爷连磕了几个响头,逗得刘爷是哈哈大笑。他一把将麻三儿从地上拉起来,说道:
“兄弟,你磕了头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对你就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什么营官大人,狗屁,其实我最瞧他不起。他仗着立过一点儿功劳,就成天飞扬跋扈,时常打骂我们这些下人。还总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不但叫我们去窑子里给他叫姑娘,还常常偷抢民女,藏在家中淫辱。我们这些七尺多高的汉子,看在眼里却是敢怒而不敢言,唉!当真是羞杀人也!”
他媳妇见他醉了,怕他言多语失,再招来杀身之祸,便想着把他扶到屋里去睡会儿。不料她的手刚碰到刘爷,就被刘爷一把推开,只见他口中喷着酒气,摇头叹息道:
“兄弟,不管怎么说咱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呀。今天就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下个月初十是他做寿的日子,到时候又免不了要请博大爷和你前来帮厨助兴了。到时候我抽个空子,一定给你捞几样儿好玩儿的东西,也不枉你今儿个给我磕了这几个头。”
他还当麻三儿年幼,思量着他必是贪玩儿的,故而才说出这番话来。不料麻三儿虽然年轻,却是颇有主见的,此时在心中已是自有一番计较了。当夜他二人推杯换盏,尽欢而散,麻三儿也带了三分醉意,但他向来心思缜密,虽然酒醉却不会向旁人吐露半点儿心声。他见刘爷大醉不醒,便起身告辞,待出了刘爷的家门,走到一处僻静的所在,不觉仰天长啸,将心中积郁已久的愤懑和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过了良久他的醉意消退了些许,仰头见天空中繁星点点,仿佛又构成了师傅那慈祥的面容,不由得喃喃念道:
“师傅,您老人家的仇,徒弟就要报了。”
接下来的日子麻三儿一如既往的洒扫庭院,帮厨做工,论谁也看不出他曾有过什么心事。待得下了工,他便和小猫子等一般同龄的小厮们混迹在一起,打闹、嬉戏、赌骰子,甚至偷邻人家的菜蔬,或是偷偷跑到附近的戏园里偷看便宜戏。每当这个时候麻三儿总是一脸的灿烂笑容,除了细心的小猫子外,就没有人还能发现,他已经展露出些微的异样了。
一日傍晚,麻三儿又在独自一人偷偷研磨那把心爱的剔骨尖刀,小猫子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溜到了他的身后。他一只手提着一只蔫头耷拉脚的野猫,冷不丁将野猫掷到了麻三儿的脖颈之上。麻三儿正在专心磨刀,丝毫未加防范,忽然有一只野猫落到了头上,当真被惊出一身冷汗,但他毫不迟疑,猛地回手抓住了野猫的脖颈,另一手的钢刀便向着野猫的当胸刺落下去了。周围的光线虽然昏暗,然小猫子却依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精光闪烁的双眸,不觉“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麻三儿的身法虽然奇快,却被这一声儿给提了个醒儿,登时便明白过来,手中的刀也停在半空,不动了。
小猫子站在门边,被刚才的一幕吓得浑身冷汗,不觉颤巍巍地说:
“麻三哥,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可怕,就像庙里头泥胎塑成的金刚,看了就能让人做噩梦。其实我早就发现你不对劲儿了,以前你可从没有现在这么笑哈哈的,总是愁着个脸,逗你都难得一笑的。可是现在,又突然好像碰到了什么喜事儿似的。俺娘说,俺们可都是下等人,别有什么长远的想法儿,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就不错了。麻三哥,我可舍不得你这个哥哥,你要是哪天走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儿,街口那些小要饭的就又该欺负我了。”
麻三儿见他这般说,赶紧放下刀,走上前摸着他的头,柔声道:
“小猫子,敢明个儿我教你功夫吧。等你会了拳脚,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我们男子汉就是要自立自强,哪能随便叫人欺负呢,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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