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一来,吴才人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嘤嘤哭泣,诉说了起来。
“嫔妾不过是觉得孕中体热,想让姜才人叫人将炭盆搬得远一些罢了,谁晓得引来姜才人和谨嫔的好一顿排揎。”
她哭得动容,又扶着腰躲到了张贵妃身后去。
然而。
张贵妃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一般立即做主,反倒是视线似有似无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扫过,厉声道:“行了!”
“一盆炭而已,你觉得热挪个位置就是了。除夕家宴这么大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一顿斥责,令吴才人脸色变了又变。
我倒是微微诧异后,忍不住敛唇微笑。
吴才人也真是个蠢货。
张贵妃当初小产,约莫也是四五个月的时候,此刻见吴美人矫揉造作护着肚子的模样,定然觉得刺心。
“贵妃娘娘……”
吴才人茫然无措唤了一声。
可惜张贵妃也不看她,只是示意身侧的巧芝上前。
吴才人被巧芝一拉,巧芝似乎在吴才人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吴才人便回头,愤愤然瞪了我一眼。
嗯?
我从这眼神里,仿佛捕捉到了什么。
但很快,吴才人已经在巧芝的帮助之下,自个儿找了位次安坐,我也懒得理她,便到了淑妃下首的位置坐着。
开宴时,帝后是一起来的。
他们俩穿着朝服进殿,一左一右,手里还携着一个幼童,那女孩子生得格外俏丽,年纪虽小,却已有几分端方大气了。
“那便是莹雪公主吗?”
我悄声问了一句。
“嗯。”
淑妃颔首,也小声回应道:“公主金尊玉贵,乃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掌上明珠呢。生得也是格外聪颖,才三岁,都能背诗了。”
“好厉害呀。”
我眨眨眼,由衷感慨。
皇后温柔,人也端方,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出色。
“是啊。”
淑妃仿佛也在感慨。
我眼角的余光扫过淑妃时,只感觉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意味深长。
宴席很快开始了。
帝后说了些恭贺新年之类的话,便有舞女歌姬上来表演,酒过三巡,张贵妃适时提议,让诸位姐妹们抓阄,表演些才艺。
“臣妾命人,写了些字条放在盒子里。便由诸位姐妹一人抓取一条吧,无论抽到什么都无妨。”
“哪怕不擅长的,总归还是能懂得一些皮毛的,是不是?”
她笑着,扫一眼皇后。
皇后也无甚异议。
到底每年除夕宫宴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张贵妃也曾在刚入宫的那年一舞动天下,颇得了萧昱的喜欢。
“也好。”
皇后果然应允,便吩咐嫔妃们,感兴趣的大可上来抽签。
吴才人在旁见了,也提议道:“嫔妾有孕在身,也不方便。不如便让嫔妾当这个主持的人,陪伴诸位姐妹们抽签吧。”
她一说,诸人也无异议。
有孕之人身子重,精神力也稍稍不济些,抽中琴棋书画的还稍稍好些,要是跳舞什么的,就实在是不成了。
“那便开始吧。”
萧昱颔首,如此便算是敲定了。
姜才人是第一个自告奋勇的。
她兴致勃勃,签字一抽出来,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
我伸长了脖子,对她们这些花样还是挺感兴趣的,就听吴才人笑吟吟道:“姜才人抽中的事写一副‘吉祥如意’的对联。”
“这个好简单呀!”
我讶异了三分,不太明白为什么姜才人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如若换做是我,能写一幅字就敷衍过去,那肯定会很高兴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
淑妃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往我身侧凑了凑,就小声道:“我听说,姜才人最近每日苦练吹箫呢。”
“听皇后说,她音律习得不错,手指都磨破皮了,就是为了今日能大展拳脚。谁知道却……”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恐怕,她是不擅长写字的。”
“还有这样的事儿?”
我惊讶,抬眸去看,果然就见片刻后姜才人写完了一幅字,萧昱那儿看了不过是很平淡地点了点头而已。
我目力好,勉强看见一些。
姜才人的字果然不怎么样,还比不上我端正时候写的呢,也难怪她脸色不是很好看了。
紧跟着,皇后画了一幅丹青,淑妃弹了一曲古筝,等到张贵妃时,她又选择了他最擅长的舞蹈。
这回,她所选择的舞蹈似乎与多年前不同了,是她自创的,舞姿翩然,如彩凤一般,我都看得沉醉了几分。
“这,比夫人跳得还好呢。”
云珠也在我耳侧悄声嘀咕。
“是呀。”
我也颔首赞同。
娘亲夕阳下的胡旋舞,那是我所见过最美的舞蹈了,可惜我没能学会,跳起舞来不像是彩凤,只像个张牙舞爪的笨猫。
张贵妃的,似乎是中原这边盈盈柔情的水袖舞,是江南的,与胡旋舞的热情洋溢不同,她格外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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