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响彻夜空的厮杀声传不到纳日泰,这里一片寂静,岁月静好。
主帐中,棠棠起先还警惕着男人的动作,见他确实是睡着了后,才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也进入了梦乡。
听见身边变得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的巴特尔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明的眼眸中毫无睡意。
夜间折射的微光斑驳着落在小姑娘的脸上,照出一片莹白,黑色卷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翻身间,掀起一阵馥郁暗香。
巴特尔盯着她看了半晌,伸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便重新躺回了自己的那床被窝中。
躺了半天也没有睡意,巴特尔无奈的睁开眼睛,左手搭在前额上,难得的放空了自己。
其实说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会提出要与大瞿公主和亲,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便去做了。
正如以往的每一个“应该”的决定一样。
不过他很庆幸,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才能让他与相隔万里的棠棠相遇。
不知想到什么,巴特尔眸光晦暗一瞬,面上显露出几分纠结。
他一生征战,力求将他阿拉坦嘎达斯的威名传遍整个草原,乃至整个世界。
精力全部放在战争上,理所当然的,对于婚嫁之类的事情自然就不是很上心。
加之21年前,长姐难产,她的丈夫也战死沙场。
受长姐的恳求,夫妻俩的两个遗孤——四岁的塔林呼与一岁的奥尔格勒,便都放在了巴特尔名下抚养。
他有心将单于的位置传给年长一些的塔林呼,有了继承人,巴特尔在之后的日子里便更加“有恃无恐”,眼里心里都只有征战与领土。
但现在嘛……
巴特尔深吸口气。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妻子,以后可能还会有孩子……
比起那个成日流连花丛的不成器“长子”,他私心里是更希望自己和棠棠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的。
居于人下终究不会安稳,还是得大权在握。
但一直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塔林呼怕是会心有不甘,不管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怕是都会对棠棠母子心怀忌惮与怨恨。
巴特尔想到日后塔林呼或者奥尔格勒可能会对棠棠母子赶尽杀绝,眼中就不可抑制的闪过杀意。
还是要尽早做打算。
巴特尔冷酷无情的盘算着。
即使塔林呼与奥尔格勒是他亲姐姐的孩子。
“沙沙——”
布料的摩擦声将巴特尔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拎出来,他侧目看着发出动静的小姑娘,面色瞬间柔和下来,不由得莞尔一笑。
棠棠夜间睡觉不是很安稳,大约是被热着了,蹬了两下腿,原本还盖在胸口的被子一下子便被扯到了膝盖那儿。
她咂吧了两下嘴,夹着被子翻了个身,正好面对着巴特尔。
还带着些婴儿肥的白嫩脸颊肉被枕头挤压变形,红润的唇瓣微微嘟出来一些,随着规律的呼吸一张一合。
看了一会儿,男人没忍住,手痒痒的轻轻戳了一下,随后,流连到那某殷红上……
软软的,热热的……
他收回手,目光幽幽的盯着自己的指尖,好半晌,才做贼似的将其按在自己唇间。
“好梦。”
他重新帮棠棠拉上被子,满足的弯弯眼睛,心里叹谓着阖上眼帘,再次尝试入睡。
**
正如巴特尔所说,这次大瞿的偷袭计划失败了。
一身黄袍的瞿容川负手站在长廊下,面无表情的盯着外面的飘雨。
“滴答”落下的雨点迸溅着打湿他的衣摆,将要入冬的寒风将他向来打理完好的长发吹得凌乱。
“陛下,先进屋里头吧,外边冷,可千万别冻坏了龙体。”
安公公在旁边看了许久,面露不忍的上前劝道。
“朕心里头烦得很。”
瞿容川垂下眼帘,良久,才叹息般的说出这么一句。
不知怎么的走漏了情报,大瞿此次不仅打了败仗,还痛失一员大将,被迫应下通商条款。
想到今日传来的,李牧南生死不明的情报,他心头就一阵恼火。
与大崟的两次交战,先是李牧南的父亲战死,后是李牧南下落不明,九死一生……
瞿容川垂落在身侧的大手缓缓攥紧,加之心头对棠棠抑制不住的担忧,他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难道真如朝堂上的那些老匹夫所言,他就该什么都不做,乖乖低头和谈吗?
大太监没敢说话,他知道皇上是在烦心什么,可朝堂上的事不是他一介阉人可以随意议论的。
于是,他只低眉顺眼的弯了弯腰,没做声。
屋外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终于,廊边如雕塑一般的男人动了动,他甩了甩衣袖,转身踱步回书房。
“派人将朕桌上的家书寄去给汝宁公主,务必亲自交到她手上。”
大太监一愣,汝宁公主……
一想到先前笑着喊自己“安公公”的那个小姑娘,遥远的仿佛在上一辈子。
他心里就是一酸,连忙躬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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