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关头,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陈铁牛带着巡逻队赶来。王富等人见势不妙,仓皇逃窜。赵莽顾不上追击,立刻赶往总兵府。
当他将哑弹、火药样本和铸铁残片摆在总兵面前时,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脸色变得铁青。经过连夜查验,晋商的阴谋终于大白:他们与倭寇勾结,用劣质铁制造军械,在火药中添加石灰和腐蚀性物质,设计出致命的双重陷阱,意图在大战中里应外合,摧毁雁门关。
次日,总兵下令封锁城门,严查晋商货栈。在王富的秘密据点,明军搜出了大量与倭寇往来的密信,以及尚未交付的特制哑弹。这些证据不仅证实了赵莽的推测,更牵出了一条涉及朝堂官员的腐败链条。
战后,赵莽因功被提拔为参将。但他没有丝毫喜悦,望着演武场上被挖出的哑弹,他深知这场胜利来得多么惊险。在新建的军械监造局里,他命人将查获的晋商铁坊牌匾挂在墙上,牌匾下方刻着八个大字:"以铁为鉴,警钟长鸣"。
每当夜深人静,赵莽都会来到监造局,抚摸着那些合格的军械。金属特有的冰冷触感从掌心传来,提醒着他:在守护家国的道路上,容不得半点疏忽与背叛。而那些曾经差点酿成大祸的哑弹,将永远成为历史的注脚,警示着后人。
哑弹密语
嘉靖四十二年深秋,雁门关的寒风裹着砂砾如刀刃般刮过明军大营。赵莽蜷在兵器库霉迹斑斑的角落里,粗粝的指腹抚过开花弹表面虬结的锈纹。那些暗红的锈斑像凝固的血痂,在斑驳铸铁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与远处烽火台腾起的狼烟遥相呼应。
布满老茧的手指轻轻叩击弹体,"噗咚"的闷响在寂静的库房里回荡。赵莽眉头紧锁,喉结下意识滚动——这声音全然不对。他伸手取下墙上悬挂的合格弹药,两指关节重重一敲,清越的金属共鸣如晨钟般震颤空气。对比之下,眼前的哑弹声响浑浊空洞,仿佛内部藏着个喑哑的秘密。
"赵百户还在琢磨这些废铁?"校尉的嗤笑惊飞梁上寒鸦,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经略大人今早又摔了茶盏,说这批开花弹连倭寇的木船都炸不开。"
赵莽没抬头,指尖沿着弹体裂纹游走。冰凉的铸铁下,某种潮湿的腥气若隐若现,混着淡淡的硫磺味,像极了暴雨前腐坏的井水。他突然想起三天前试炮的场景:本该撕裂空气的炮弹,却如死鱼般坠入泥沼,只溅起几星可怜的火星。
兵器库木门"吱呀"洞开,寒气裹挟着雪粒灌入。王富摇着撒金折扇踱入,云锦长袍扫过堆放军械的草垛,昂贵的苏绣鞋履碾碎地面铁锈。"赵大人好雅兴,"他眼角余光扫过赵莽膝边的哑弹,笑容不达眼底,"聚贤铁坊的货,难道还入不了您的法眼?"
赵莽缓缓起身,后腰撞上身后的火铳架,铜制铳管发出细碎嗡鸣。"王掌柜可知,"他抓起枚哑弹,指腹碾过表面细密的龟裂纹,"合格的开花弹,敲击时声音应如击磬,清越悠长。"哑弹再次磕上木案,沉闷声响让王富的笑容僵在脸上,"而这些...倒像是敲在装满水的陶罐上。"
王富的折扇"啪"地合拢,敲在掌心发出脆响:"塞外天寒地冻,潮气重!"他逼近时,赵莽闻到对方衣摆浓烈的檀香混着陌生酸味,"我们特意在火药里掺了防潮石灰,些许结块......"
"石灰遇水放热,反而会加速火药自燃!"赵莽突然扬手,哑弹擦着王富耳畔飞过,砸在梁柱上爆出火星。木屑纷飞中,他扯开腰间皮囊,黑色粉末倾倒在牛皮纸上:"你看这颗粒,硝酸钾不足三成,木炭粗粝如砂砾,分明是......"
"放肆!"王富的折扇狠狠抽在赵莽脸上,绸缎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刺青——那扭曲的藤蔓图案,与三个月前缴获的倭寇军旗纹样如出一辙。但赵莽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身后:王富随从抱着的木箱缝隙里,露出半截泛黄信笺,隐约可见"琉球"二字。
当夜,赵莽裹着羊皮袄潜回工坊。松明火把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布满裂纹的砖墙上,宛如困兽。錾子刚触及哑弹,锈蚀的铸铁竟如朽木般剥落,露出内部泛着青灰色的铁层——这根本不是精铁该有的色泽!当火药被小心取出,灰白色粉末在火光下闪烁,他用银针轻触,针尖瞬间发黑。
"是石灰...还有..."赵莽突然剧烈咳嗽,酸涩气息刺激得眼眶发红。粉末中细小的结晶在跳动的火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凑近嗅闻,那若有若无的酸味突然变得清晰——是醋酸!他猛地想起《武经总要》记载:"硝石遇酸则钝,硫磺遇醋则柔",这分明是有人蓄意破坏火药性能!
工坊地板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赵莽迅速吹灭火把,蜷缩在阴影里。三道黑影翻窗而入,打头的正是王富。灯笼昏黄光晕扫过案头散落的哑弹残片时,赵莽听见对方倒抽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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