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艰难地穿透厚重如铅的雨云,吝啬地洒在玄清观一片狼藉的院中。暴雨洗刷过的空气带着刺骨的湿冷和浓重的血腥气。院门大敞,门槛内凝固着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延伸向门外泥泞不堪、被踩踏得一片混乱的小径,最终消失在茫茫雨幕后的山林里——那是昨夜那伙如同索命恶鬼般的黑衣人留下的痕迹。
张大山脸色惨白,哆嗦着用破布和木板,试图堵住被撞坏的门板和灌风的破窗,每一次动作都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墙角,玉角小猪把自己蜷成一个沾满泥巴的球,埋在稻草堆里,只露出一点瑟瑟发抖的玉角尖尖。
主殿偏厢内,气氛比屋外的湿冷更凝重百倍。
清虚依旧躺在散发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床板上,双目紧闭,气息比昨夜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口心血卜卦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蚕食着他本就枯竭的生机。床边,昨夜被云渺和张大山拖进来、浑身泥血、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由云渺紧急施救。
“噗!”云渺指尖银针如电,刺入男子几处大穴,逼出一口淤黑的污血。她脸色凝重,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这人内腑受创极重,经脉多处断裂,还中了数种混合的阴毒掌力,若非一股极其精纯的内息护住心脉,早就毙命多时了。
“娘亲……”阿澈抱着他那只“洗香香”的青铜虎,小小的身子缩在云渺脚边,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担忧。昨夜那惊雷、那血光、那门外鬼魅般的身影和地上刺目的血迹,彻底吓坏了小家伙。他不敢离开云渺半步,小手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角。
云渺处理好中年男子最后一处外伤,抹了把额角的汗,目光扫过床上两个气若游丝的人,最后落在儿子苍白的小脸上。那“大凶”、“血光”、“杀劫临头”的预言,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能再等了!
这破道观,已非安身之所!昨夜那些人只是暂时退去,随时会卷土重来!清虚重伤垂危,这来历不明的“故人”更是招祸的根源!阿澈……她的阿澈……绝不能留在这里!
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如同熔岩般在云渺胸腔中奔涌!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大山!”云渺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收拾东西!能带走的都带上!值钱的!药材!干粮!马上!”
“啊?仙姑?这……这是要……”张大山懵了。
“跑路!”云渺言简意赅,眼中闪烁着近乎凶狠的光芒,“这地方不能待了!立刻!马上!”
她不再解释,一把抱起还处在惊吓中的阿澈,大步走向堆放“家当”的角落。那堆御赐的金元宝、锦缎、灵药,还有清虚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烂(重点扫了一眼空酒坛子),被她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粗暴地卷进几个大包袱里!动作麻利得惊人!
“娘亲……我们要……去哪?”阿澈紧紧搂着云渺的脖子,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青铜虎冰冷的触感贴着他的脸颊。
“去……”云渺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去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一个能让你师祖爷爷和这个叔叔养伤的地方!”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医仙谷!素问!只有那里,或许能暂时避开追杀,救治清虚和这个“故人”!
她快速地将几个沉甸甸的包袱甩在肩上,一手抱着阿澈,一手抄起墙角那柄跟随她多年、平时用来当烧火棍的乌沉木棍(关键时刻也能当武器!)。目光再次扫过床板上昏迷的清虚和那个陌生男子。
带上两个重伤员,抱着孩子,逃命?
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留下他们,必死无疑!
云渺的目光最后落在阿澈怀里那只冰冷的青铜虎上。昨夜那凶戾的血眸一闪而逝……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大山!背上道长!快!”云渺厉喝,自己则走到那个陌生男子身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仅剩的三颗殷红如血、散发着霸道药香的丹药——九死还魂丹!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保命玩意儿!她毫不犹豫地捏开男子的嘴,将三颗丹药一股脑塞了进去!又迅速用银针封住他几处心脉大穴,延缓生机流逝。
“能不能活,看你自己造化了!”云渺低语一句,不再犹豫,弯下腰,双臂发力,竟硬生生将那比她高大许多、死沉死沉的男子……扛在了肩上!动作虽然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
“仙……仙姑!”张大山看得目瞪口呆!他不敢怠慢,连忙将瘦骨嶙峋的清虚背在背上,用布条死死捆住。
“走!”云渺一声令下,扛着一个大男人,抱着阿澈,率先冲向那扇破败的大门!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丝扑面而来!泥泞的山路在脚下延伸,通往未知的险途!
“娘亲……重不重?”阿澈在颠簸中,小手紧紧抓着云渺的衣领,看着娘亲扛着那么大一个人,小脸上满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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