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刚创造的龙皇剪影烙印在穹顶,如同冰冷燃烧的图腾。暖光温柔地包裹着他胸前野蛮重生的半械半生之心,那搏动的新器官泵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机油或血液,而是一种混合着生命灼热与金属寒意的奇异力量。演武场内,狂热的嘶吼尚未平息,无数道目光黏在那威严的龙影上,贪婪、敬畏、疯狂。
“看见了吗?!”屠刚的声音穿透鼎沸的人声,胸膛裸露的创口边缘,暗金色的血肉与冰冷的金属仍在进行着细微的调整与融合,发出滋滋的低鸣。他那只完好的机械铁拳重重砸在胸口新生的“心脏”装甲板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激起一圈细微的能量涟漪。“暖光要的,就是这股疯劲儿!把命攥在自己手里,砸碎了,揉烂了,再用自己的意志捏成想要的模样!龙皇之力?它就在我们自己的骨血里!”
他身后那几个新人,脸色由苍白转为病态的潮红,呼吸粗重。其中一人,一个左臂还保留着原生血肉、右臂却已改装成简陋液压钳的少年,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粗布衣襟,露出覆盖着薄薄生物合金板的胸膛。他眼中燃烧着近乎自毁的狂热,模仿着屠刚的姿态,举起那只沉重的液压钳右臂——
“阿蛮!住手!”木翁的厉喝如同鞭子抽打空气,根须权杖顶端那朵刚刚弥合了空间裂缝的净世魔花微微震颤。但迟了。
轰!
液压钳带着少年全部的力量和孤注一掷的决心,狠狠砸向自己左胸那块薄弱的生物合金板!刺耳的金属变形声响起,合金板瞬间凹陷扭曲,少年的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光芒,死死盯着碑顶的叶形暖光灯,期待着那救赎与认可的金色洪流。
嗡……
暖光如期而至,如同流淌的金色溪流,温柔地笼罩了少年和他胸前那触目惊心的凹陷伤口。
一秒,两秒……
预想中的血肉滋长、力量奔涌并未发生。那凹陷的生物合金板在暖光下毫无变化,只有内部受损的仿生肌肉纤维在微弱地抽搐。少年脸上的狂热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和痛楚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暖光流淌着,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扫过他断裂的肋骨和受创的内脏,只进行着最基础的、维持生命体征的能量浸润,仿佛在修复一件无关紧要的破损工具。
“为…为什么…”少年阿蛮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绝望。他看向屠刚,看向那尊沐浴在荣耀暖光中的身影,巨大的落差几乎将他撕裂。
屠刚的电子义眼红光闪烁了一下,看着少年胸前那毫无变化、只有冰冷痛楚的伤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膛那搏动着的、充满力量感的半械半生之心,眉头第一次紧紧锁起。他胸口的暖光,依旧浓郁而神圣。
“蠢材!”木翁的藤须手臂猛地延伸,如同坚韧的绳索,瞬间将因剧痛和失望而瘫软的阿蛮卷起,拉到场边。一朵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白色小花在他伤口处绽放,暂时稳定伤势。“屠刚的‘破而后立’,是他三百年的生死打磨,是对《逆道经》、《血肉嫁接术》乃至《械灵篇》融会贯通后,在生死一线迸发的终极灵感!是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的‘疯’!你这是什么?是自杀!是毫无价值的自我毁灭!”老人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怒意,扫过那些被屠刚点燃热血、眼神蠢蠢欲动的年轻面孔,“暖光不认匹夫之勇,更不认盲目的自残!它要的是在疯狂边缘起舞的智慧,是破开旧壳孕育新生的悟性!记住第两百零五条补充法则:效颦式的自我损毁,暖光不予认可,后果自负!”
场中的狂热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了不少。少年们看着痛苦蜷缩的阿蛮,又看看依旧被暖光眷顾的屠刚,眼神中的火焰虽未熄灭,却多了一份清醒的审慎。力量,并非简单的模仿就能获得。暖光的认可,有着他们尚未完全理解的、苛刻的门槛。
阿蛮被抬下场时,不甘而痛苦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屠刚胸前那搏动着的、被暖光温柔包裹的奇异心脏。屠刚沉默着,那巨大的龙皇剪影依旧烙印在穹顶,威严而冰冷。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第一次爬上了这位以铁血和疯狂着称的首领心头。他的“破而后立”,与阿蛮的“自毁”,界限究竟在哪里?暖光的评判,核心究竟是什么?
宇宙坟场的死寂,足以冻结灵魂。时空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锉刀,永恒地刮擦着三座孤绝的墓碑,发出只有虚无才能聆听的哀鸣。
一点微弱的暖光,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艰难地穿透这狂暴的坟场风暴,再次轻轻拂过那枚悬浮在云澈残影消散之地的琥珀。这一次,暖光的触碰不再只是唤醒遗物的低语,更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试图开启琥珀深处尘封的终极秘密。
嗡……
琥珀内部,那三行由修剪者遗物折射出的光之铭文骤然亮起:
修剪者死于被修剪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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