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艰难吐字:“英国公?”
庄林再次一蹦老高:“不可能!”
不是他就对英国公的人品有多信任,实在是——
这件事,太严重了!
万人冢里,可是埋葬着近十万的冤魂呐!
这个罪名,若是坐实,别说英国公府担待不起,就连他们世子都得跟着完蛋!
他们世子招谁惹谁了?要给那个老王八陪葬!
庄林很慌!特别的慌!他后悔的想砍了自己这双腿,没事乱跑个啥?不来找人啥事儿没有!
将军和虞大小姐,哪个需要他来操心保护了?
不是!她俩这会杀自己灭口,以杜绝自己去给世子通风报信的可能吧?
庄林自顾自的头脑风暴,虞瑾却还冷静。
她沉着严谨的再三思量:“您确定,四十三年前的大泽城之败,确是英国公宣峪里通外敌所致?是为了铲除异己,以手足兄弟的性命铺就自己的青云路?”
“那个懦夫,蠢货!”赵青笑得嘲讽,眼神里尽是轻蔑,“他就算有此等贼心,也不会有那般胆量和本事,否则就不会顶着一个国公的虚名这些年,都还只是个吃闲饭的废物了。”
虞瑾咬住唇瓣,不说话了。
可话到这个份上,也没了她再抽身而退的余地。
赵青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她脸色虽然奇差,唇角却始终挂着惬意慵懒的笑,目光深远:“有些事,你们这些小孩子自然无从知晓,当年前朝末年,帝王暴政,民不聊生,虽然秦焕是第一个举起义旗,带领乡邻反抗的,可是那一路的拼杀下来,死了太多人,等到大泽城那一战时……因为在起义军中最是悍勇,冲锋永远冲在第一个,宣崎在军中在民间的威望其实都不输给秦焕的。”
她对龙椅上的皇帝,都直呼其名了。
不用明说,显然——
她这是怀疑,真正想要铲除异己的,实则是皇帝。
庄林已经在疯狂抓头发了,他觉得自己要疯!
他什么身份啊?说这种话,为什么要带上他?他明明不配的啊!
赵青无所顾忌,虞瑾背后还有整个家族,做不到她那么洒脱,所以就只抿着唇,没说话。
话已至此,赵青更是不再遮掩:“宣崎死了,咱们的陛下为什么不给他过继嗣子,继承他的衣钵,延续他的血脉,而是捧着一个草包废物,叫宣峪做了几十年的国公爷?”
这个问题,虞瑾也曾疑惑,所以,她也回答不了。
“早上那个妇人,我记得她手臂上的胎记,你进府衙后,我去跟踪打晕了她,再三确认过。”赵青打开了话匣子,索性把细节说透:“实不相瞒,前面几十年,我一直以为她是躲去了南边小朝廷,也曾多次安排探子过去打探行踪,都毫无所获,谁曾想,大隐隐于市,她竟是藏到京城来了。”
人在宣家,偏宣家人就是最有动机的嫌犯!
事关近十万条人命,赵青还是谨慎的,早上她追踪那妇人,将人打晕拖到柴火垛后。
虽然已经清楚看见那片胎记了,她还是再次拉起对方衣袖,仔细确认右手小臂内侧的那个胎记。
大小,形状,包括留在上面的疤痕位置都一模一样。
时隔四十三年,仿佛噩梦重现一般的不真实。
她心绪难平,又将老妇侧卧着的脑袋掰过来,试图辨认她的样貌。
尽管她一直记得那个晚上见到的那张脸,可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年轻妇人,和这个满头白发,满脸沧桑皱纹的老妇……
两张脸,完全没法重合。
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发泄,可从军多年练就的忍耐力又强迫叫她冷静。
她脑中不断回想那个炼狱一样,城破的夜。
本来早一天,她该跟着皇帝一行乔装走密道出城的。
宣崎把她塞进队伍里,龇着一口大白牙,爽朗笑着捏捏她干瘦的脸颊:“好好跟着他们,别掉队,老子若能活着脱困,一定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以后也把你当千金小姐养。”
可是,她没有走。
她又偷偷自队伍里溜了出来。
当时大泽城三面被围,皇帝一行也甚是狼狈,乔装脱困的节骨眼上,压根没人在乎一个根本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小丫头的去留。
后来,大泽城被攻破。
宣崎穿着皇帝秦焕的甲胄,被射杀在城楼之上。
万箭穿心,他却依旧顶天立地的站着,身躯伟岸,像一座山。
有敌军的将领,拖着一个狼狈的女人登上城楼,发现被骗,一脚将他的尸身自十来丈高的城楼上一脚踹下。
当时,小小的赵青就躲在不远处的死人堆里。
睁着眼,想哭,哭不出来。
极致的悲伤,极致的愤怒,可她并不想叫喊发泄。
她就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那个敌将把女人甩在地上,踹了两脚:“这就是你所谓投诚的诚意?秦焕那个乱臣贼子呢?弄个冒牌货来糊弄本帅?”
“不是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明明一切都安排好的。”女人惶恐的拼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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