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木南微微一个失神。
凌致远绕开他,依旧匆忙往外走。
“父亲。”凌木南飞快回神,追了两步。
凌致远止步,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凌木南尽量维持视线不躲不避,广袖底下,手指捏紧又松开。
他正色:“宣宁侯府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不过最后有惊无险,宜嘉公主替她那长子认了罪,陛下勒令公主殿下今日亲自登门给虞家姐妹赔礼道歉。”
说着,他又暗提一口气,将姿态摆得更随意些:“这个节骨眼上,宣宁侯府应该正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横竖他们那边事情都解决了,如果只是问候或是道谢,父亲您就不要赶在这时候过去了。”
宫里那边最终的处置结果,是后半夜他叫程勇去打听的。
凌致远略一思忖:“你说得也有道理。”
他倒不是畏首畏尾,怕了谁,而是这种风口浪尖上的麻烦,能避免招惹自然还是避开的好。
不用去虞家,凌致远瞬间也不急了。
他上下打量儿子:“你这是……一晚上没回来?做什么去了?”
总不会在外盘桓一整晚,就是为了盯着宣宁侯府方面的消息吧?
想起苏葭然和昨夜之事,凌木南就眼神一黯。
凌致远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刚要询问江默几人,凌木南却又突然抢白,不答反问:“您刚说前几日虞瑾来过府上,透露了一些消息,不知道是什么事?”
自从把他从祠堂里放出来,凌致远就发现这个儿子沉稳内敛了许多。
对于他能这般心平气和提起虞瑾,就也不十分意外了。
“也没说别的,就是告知了宜嘉公主府设计求娶她家琢丫头的事,想叫你母亲帮着往外散一散消息,省得公主府后面使阴招会被动,又顺便提醒咱们京城里怕是要变天。”他如实告知,说着又是一叹,“没想到,还真被她料中了。”
只是公主府那边的动作太快,冯氏都没赶上帮忙。
而那天虞瑾一走,冯氏就很是担惊受怕了一波,甚至想着凌致远领兵在外会不会遭暗算,想要去封信提醒,后又想到白纸黑字的,要是被人中途截了去,没事也要变有事了。
好在他们永平侯府目前没有太大的实权,一时半会儿的,战火没烧到他们身上,凌致远这趟平安顺遂的回来了。
凌木南垂下眼眸,掩饰眼底情绪。
凌致远还算了解这个儿子,见状,就转而去问江默几个。
江默几人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昨夜之事说了。
凌致远面色沉敛下来,挥手先打发了几人下去,之后,才又踱步走回凌木南面前。
他儿子这明显就是后悔了!
“你……”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样的都是屁话,最终手掌握上凌木南肩膀。
凌木南抬头,父子两个四目相对。
凌致远道:“你现在这样是对的,虞家阿瑾,打小儿性子就最是要强,她是绝对不会走回头路的。何况当初事情闹得那么难看,你也不要去她面前自取其辱。人生在世几十年,哪能时时处处随心所欲,尽是圆满的?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也要放得下,等你到了你爹我这把年纪回头再看,便会觉得当下的一切恩怨痛苦,早就成了过眼云烟,不必太过挂怀了。”
有些事,不是真的经历过,又熬到一定的年龄阅历,其实对方是不会懂的。
只是身为父亲,凌致远才会试图从他过来人的眼光开导儿子一二。
这番话,算是推心置腹了。
凌木南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认同。
他勉力扯出一个笑,转移话题道:“二弟离家后可曾来信?他在外一切可还顺利?”
凌木南和凌木东这两兄弟,以前在家时,虽然没什么大的龃龉,但关系也实在算不上多亲近。
凌致远微感诧异,沉默过后也如实相告:“数日前我离家后,收到一封家书,你母亲刚交予我看了,也没说别的,就是报平安,说他已经到了东南军中安顿下来,叫我们不用挂念。”
凌致远当然没脸去求虞常山收留自己的儿子,所以他托付了自己的一位放外任在东南的老友,请他代为关照,将凌木东放在了大泽城守军的编制当中。
凌木南点头:“就让二弟出去闯闯吧,没准他能有一番作为的。”
有关虞瑾和虞家的话题,凌致远没有再提,转而问了他一些最近读书上的事,父子俩难得心平气和的也算促膝长谈了,直到估摸着皇帝差不多下早朝,凌致远匆忙回去更换官服,打算进宫复命。
凌木南目送他走远,方才回了自己的书房。
坐在案后,却迟迟打不开书卷。
苏葭然直白的挖苦和父亲隐晦的告诫,无一不在告诉他,后悔也没用了……
而事实上,他压根不敢去想后悔这两个字,每每看见虞瑾,他就只会觉得汗颜,难得前世他和凌家那般待她,如今她还仍愿拉上自家一把。
前世,凌木东后面又被逼着考了两次皆不中,只因他为着苏葭然的事一直和家里赌气消沉,父亲就格外严格要求,希望凌木东能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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