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陆明身边走过。
没有停顿，没有眼神交流。
只有一股冰冷的气息掠过，带着一股药液的微涩的味道和一种令人心悸强行催生出的力量感。
陆明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身体绷紧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苏灵暴起斩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混杂着血腥味和已经冷下来的药气的味道，
每一步落到地上，都带着一种滞涩的感觉，
那是强行压榨身体留下的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他猛地低下头，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那股想要跪倒在她面前痛哭忏悔的冲动。
不能倒下！不能！她给了他机会！
哪怕是用命去填，用血去洗，他也要抓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绝望被一种带着极为冷冽的气息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不再彷徨，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终于锁定了目标的凶兽，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一步不落地跟在了苏灵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个瘦小单薄却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背影，那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也是他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即使她讨厌自己……
走廊里只剩下两人一前一后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装备室方向传来的凌璐快速整理装备的金属碰撞声和林小满压抑着紧张的喘息。
林小满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是她第一次跟随苏灵出门，
也许是因为鬼宅，所以苏灵也想教会林小满一些东西吧。
此时的她正费力地将一套带有内嵌式防护符文的轻甲往自己身上套，扣带似乎卡住了，急得她鼻尖冒汗，眼圈又有点泛红。
听到门响，她猛地回头，看到门口逆光站着的苏灵，以及她身后那个如同巨大阴影般沉默伫立的陆明，动作顿时僵住。
“老板！”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显而易见的担忧。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苏灵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扫过，虽然有些疲惫，但依旧锐利的眼神，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她心头更沉。
她太熟悉苏灵了，这种状态，意味着老板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极限。
就像是一个连续几天晚上没睡，但精神极度亢奋的人。
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凌璐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苏灵身上，迅速评估着她的状态。
本来有些跳脱的她，在感受到苏灵身体状况后，也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她看到了苏灵眼底未散的血丝，嗅到了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药液苦涩和血腥气。
凌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装备。”苏灵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直接下达指令。
她没有解释，没有安抚，时间紧迫，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凌璐立刻将其中一个整理完毕的背包推向苏灵的方向：“老板，你的检查过了。”随即又拿起第二个，“小满，你的。”
林小满手忙脚乱地接过沉重的背包，差点没抱稳，连忙用身体抵住。
她看向苏灵，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所有的担忧和劝阻咽了回去，咬着嘴唇开始笨拙地整理自己的装备带。
苏灵走到桌边，拿起属于自己的背包。
入手沉重，比她自己的旧包更重，里面是司者特制的，之前特意送来的应对高烈度异常事件的装备。
她熟练地拉开拉链，快速扫视了一遍内部，确认了关键物品的位置和状态。动作间，手臂肌肉因注射药剂的副作用而微微抽搐，但她强行稳定住了。
“小满，防护甲穿好，扣带在左边。”凌璐的声音响起，冷静地指导着。
“哦哦！”林小满慌忙低头去找。
陆明依旧沉默地站在门口，像一个被遗忘的幽灵。
他看着苏灵利落地检查装备，看着凌璐高效地辅助，看着林小满紧张地准备，自己却像一块碍事的石头，格格不入。
巨大的落差感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该做什么？他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凌璐拿起第三个背包，看也没看门口，直接用力抛了过去！
沉重的背包带着风声，精准地飞向陆明。
陆明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接住。
背包的重量让他手臂一沉。
他愕然抬头，看向凌璐。
凌璐已经转回身去，拿起桌上最后几样零碎物品，声音没有之前那么俏皮，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的，基础防护、应急药剂、高能口粮、短距通讯器。”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检查一遍，别拖后腿。”
“还有，你的那把断剑不知道在哪里，随便带一个吧。”
陆明低下头，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黑色背包。
冰冷的尼龙布料触感粗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默不作声地开始快速检查里面的物品。动作虽然不如凌璐专业流畅，但也带着一股子狠劲和专注。
他检查得很仔细。
苏灵已经检查完毕，将背包甩上肩头，扣好胸前的固定带。
她走到店后面，靠墙边的武器架旁，目光扫过一排排寒光闪闪的利器，最终停留在一把武器上。
她不需要武器，但是陆明需要。
她的目光在“碎骨”上停留了一秒。那斧刃上残留着暗沉的血迹和细微的划痕，诉说着过往的惨烈战斗。
然后，她伸出手，却不是去拿“碎骨”，而是握住了旁边一把制式精钢砍刀。
“凌璐，带上碎骨。”苏灵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她没有回头，直接拎起那把制式砍刀，插进了自己背包侧面的空位。
凌璐没有任何疑问，立刻走到武器架前，将那柄沉重的战斧取下，熟练地用特制的束带固定在陆明那个背包的外侧。
陆明检查装备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看着凌璐将“碎骨”挂在自己的背包上，沉重感隔着空气传递过来。
“时间到。”苏灵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她最后扫视了一眼装备室，确认没有遗漏，然后转身，径直走向门口。
“出发。”
林小满终于扣好了防护甲的最后一个搭扣，连忙背起沉重的背包，小跑着跟上。凌璐紧随其后，步伐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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