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想活,你甘心雌伏,你情愿献媚献身。”楼玺云冷然宣判了她的下场。
褚怀灵僵硬地扭头观望他脸上神情,她两眼喋血,口中不停同他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要羞辱你,不是轻看你!我是大祁的罪人,我只想……只是想一个人藏起来苟且偷生,祁国人讨厌我、桑国人讨厌我……对不起、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让你被嘲笑……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声音越来越低,姿态更是卑微入骨,哭到痉挛的程度。
在桑国受尽敬仰的亲王还要被逃亲,这是莫大的侮辱。
至少褚怀灵以为是她此举折煞了他的脸面。
她都不祈求楼玺云能够大发慈悲放过,最多期望着他能让自己死得痛快一些,静悄悄地死,烂在荒野中,露天席地,任风蚀雨洗,来年春日她的残骸上能有新芽萌生,抹去她一辈子的沉沉死气。
“后悔也来不及了,想死?想得轻松。”他观够了褚怀灵蹩脚的表现,提着她扔到铺地的衣袍上,扯她的腰封、系带,她惊恐的尖叫声被他用发带蒙在嘴里。
青年的脊背在草叶间耸动,费了一点力气把褚怀灵钳制住,将她翻了个身,后背垫在衣裳中,陷入了柔软的陷阱。
一个被迫陷入的笼子。
她在宫中落下的伤疤,遮掩起来的凄楚,被人蛮爆地拉扯曝露,楼玺云单手锁住一双腕骨,牢牢压在她胸前,褚怀灵便没有办法扭挣。
高天下,远方席来的微风与层层草浪纠缠,呜咽和低喘交织,乍一眼望去仅能够撞见一线起伏的深色和喜嫁的红勾勾扯扯,如怨如慕。
剧痛的恍惚中她眼里都是灰黑的,天边云霞好似都被撕开了,而她也只是其中一片。
褚怀灵倒仰着颈子,颅顶都沉入枯叶间,反复地抬起又放平,唇边系得松松垮垮的发带被涎津洇湿了,黏落在唇角,她神志不清地呼痛、断断续续地讨饶。
“……我、呃——”
“不要……”
“回……我要回祁……啊!”
眸中忽然闪白一瞬,她眼睑一阖,身体的本能让她逃避痛苦。
大祁的逃犯应该是快死了。
朦胧的意识中她还能感受到楼玺云的存在,胜过索命恶鬼百倍千倍,什么都要拿走啃噬,要让她不体面的下地狱作为逃避责任的惩罚。
艳色的血稀里糊涂点染在外袍上,楼玺云抱着和亲的公主回来,扔到马背上,面上余怒未消。
永宁等了他们好久,叔父踩着余晖走了回来,没有抛下她,也没有扔下阿婶。
楼玺云问她:“阿常会喜欢这个婶婶的,对吗?”
“喜欢,漂亮阿婶。”
永宁讷讷点头,从她略略知事时起,叔父就对她很好,叔父喜欢这个阿婶,那么永宁就是最希望阿婶留在桑国的那个人,她死皮赖脸和叔父来找阿婶,担心得要命。
那时候的永宁没看懂,他带着莫大的怨怼和餍足死瞪着褚怀灵。
和亲如约履行,因楼玺云本就有祁人血统,他们依祁国礼行拜。
不过礼仪总是行给外人看的证明,隔着雀扇与红纱,她不明白这颗头颅为什么还会安然衔接在颈子上,明明它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
褚怀灵和永宁亲近,只是因为永宁是在她出嫁时唯一一个钻到她身边问她喜哀的人,永宁探看喜盖下的容颜,摸着她额角的磕伤会心疼地吹……
“阿婶为什么要哭?”
“阿婶和叔父回来的那天受了伤啊,有血,很疼吧?”
“阿婶,叔父很喜欢你的,可你为什么一个人总念叨着祁国?”
“……”
“啊,阿婶为什么会腿脚不方便啊?好可惜,阿婶不能时常和叔父去骑射了,那阿常就多来看看阿婶陪阿婶解闷!”
“……阿婶,陛下说要给我赐封号了……是这个意思,祁国官话里又怎么说呢……”
褚怀灵只是一个被遗忘的最不受宠的公主,她明白各人有各人的身不由己和刀山火海。
她孤零零被拴在异国,不觉得能逃过楼玺云,逃过这些桑国人。
“郡主,人要是成了灰,会更执着于生前事的,当心适得其反。”言攸如是提醒。
永宁很认真地思考,试图与她辩驳清楚。
“是阿婶答应了叔父和我们,说她喜欢桑国,唯一的伤心处就是她太寂寞,希望家乡人尽早去陪她。”
一个被困住的女人说出这样冰冷的拖累陈辞,言攸很难设身处地地感受褚怀灵所遭遇过的绝望和恨,一寸寸被消磨成行尸的意志。
“郡主夜安,微职去殿外为郡主守夜。”
永宁郡主和褚怀灵的回忆断结在言攸离开寝殿、闭合扇门的刹那。
“好啊。”
永宁又不蠢。
她只是想故作天真地诱导或威胁这些漂亮的祁国女人走向桑国皇庭。
更何况她也知道为什么阿婶嫁叔父后就几乎面瘫,不会笑,但也很少哭。
叔父手下有西川的医者,他们会的本事比桑国医士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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