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司通无意间用尾巴连续扫过几口音阶递升的小钟,发出一串流畅的滑音,恰好模拟出“鼓瑟吹笙”的华彩片段时,龟兹王猛地从矮榻上站了起来!肥胖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
“神迹!此乃神迹!” 龟兹王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指着在钟磬架子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司通,“此狸奴竟通晓上邦雅乐!非神兽而何?!快!快记下这音律!”
他不再理会张骞,对着身边的乐师急促地吩咐。龟兹乐师早已拿出龟甲和刻刀,飞快地记录着司通每一次落爪、每一次甩尾带起的音符和节奏。
张骞和甘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种荒诞的狂喜。危机,再次被这只无心奏乐的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了!
事后,龟兹王对张骞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视其为得神兽眷顾的上邦贵使。不仅盛情款待,临别时,龟兹王更是慷慨地赠送了一份厚礼——一张绘制在柔软羊皮上的、龟兹国宝级汗血宝马所用马镫的详细制作图谱!
而当张骞在驿馆中展开这份珍贵的图谱时,他的目光再次凝固了。在羊皮卷的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清晰地印着一个带着沙尘痕迹的、小小的、梅花般的——猫爪印!显然是司通在某个时候,无意间踩踏上去留下的。
张骞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爪印,又想起楼兰果园的瓜瓤,想起河西初遇时的箭簇和地图…他望向窗外,那只灰白小猫正懒洋洋地趴在院墙上晒太阳,悠闲地舔舐着自己的爪子,仿佛对它所做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无心插柳…柳自成荫…” 张骞低声喃喃,眼中充满了对这只神秘生灵的深深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宿命感。西行之路,似乎因为这只猫的存在,变得愈发离奇而莫测。
冬,葱岭(帕米尔高原)。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寒风卷着坚硬的雪粒,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子,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瞬间带走所有温度。举目四望,唯有连绵起伏、覆盖着万年冰雪的巍峨群峰,如同沉默的白色巨神,俯瞰着渺小的生灵。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
张骞的使团队伍,如同雪原上的一串黑点,在深及膝盖的积雪中艰难跋涉。驼马早已不堪严寒和高海拔,倒毙在途中。仅存的七八个人,用厚厚的毛毡裹紧身体,只露出冻得通红的眼睛,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在厚厚的雪层上留下深深的、很快又被风雪掩埋的足迹。死亡的气息,比刺骨的寒风更加冰冷,紧紧缠绕着每一个人。
“大人…风…风雪太大了…根本…根本看不清方向!” 甘父的声音断断续续,裹在厚厚的羊毛围巾里,依旧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手中的简易指南针(司南)在剧烈晃动,磁针疯狂旋转,显然这里的磁场异常混乱。
张骞停下脚步,剧烈的喘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浓浓的白雾。他环顾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再无他物。来时的路早已被风雪覆盖,前方的山口在暴雪中更是渺无踪迹。迷路了!在这片被称为“世界屋脊”的死亡绝地迷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绝望,如同周围的冰雪,一点点冻结着每个人的血液。
队伍被迫在一处巨大的冰川峭壁下寻找避风处。这里有一道深邃的、被冰雪覆盖的巨大裂隙,形成一个小小的凹槽,勉强能遮挡一些风雪。众人蜷缩在一起,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沉默中弥漫着死寂。
司通也蜷缩在张骞的皮袄下,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它右前爪的伤疤在极寒下显得更加暗红僵硬,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痛楚。它那双熔金般的竖瞳,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更多的是对严寒的不适和疲惫。它体内的灵能早已枯竭,无法像当年那样调动能量御寒。作为一只猫,它对寒冷的耐受力本就不强,此刻全靠着张骞的体温和求生的本能支撑着。
时间在刺骨的严寒中缓慢流逝。风雪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猛烈。体温在一点点流失,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张骞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被冻成这雪山的一部分。
就在这意识模糊、昏昏欲睡的边缘,张骞皮袄下的司通,突然猛地抬起了头!它那双原本黯淡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死死盯向冰川裂隙深处、一处被厚厚的积雪和冰凌覆盖的岩缝!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热源”感应,穿透了严寒和风雪,刺激着它那源于神王血脉、对能量异常敏锐的感知!
那并非火焰的热量,而是一种…带着微弱辐射的、生物性的温热!这种辐射波动,司通太熟悉了!那是丑山族残留的辐射能量!虽然极其微弱,但在这片死寂的冰寒世界里,却如同黑夜中的烛火般醒目!
是食物!是能提供热量和能量的活物!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伤痛和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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