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但祠堂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李华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他鼓起勇气慢慢转身,身后空无一人,但棺材盖已经完全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李华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父亲的尸体呢?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铜镜从暗格里滑了出来,镜面朝上躺在地上。尽管氧化严重,但镜中清晰地映出一个身影——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人背对着站在祠堂角落,花白的头发垂到肩膀。
那不是父亲吗?李华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角落,现实中那里空荡荡的,但镜中的影像却缓缓转过了头...
祠堂外突然响起尖锐的鸡鸣,天亮了。几乎同时,铜镜中的影像消失了,李华听到棺材方向传来"砰"的一声,转头看去,棺材盖已经重新合上,严丝合缝,仿佛从未打开过。
祠堂门被推开,李德全带着几个村民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地的李华,老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看到了?"李德全的声音发抖。
李华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点点头。他注意到村民们交换着惊恐的眼神,有人已经开始在胸前画着奇怪的符号。
"造孽啊..."李德全长叹一声,指挥村民抬起棺材,"赶紧下葬,不能再拖了。"
出殡的队伍沉默地穿过村庄,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说话。李华捧着父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照片上的父亲又恢复了最初严肃的表情。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李华注意到树干上钉着一面小圆镜,镜面朝外,已经碎裂。
下葬过程简单到近乎草率。棺材入土后,李德全亲自往坟头上撒了一把白色粉末,然后催促所有人离开。李华想留下烧些纸钱,却被老人强硬地拉走。
"你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在老屋里。"回村的路上,李德全突然说,"你今天就走,别再回来了。"
"为什么?那面铜镜是什么?父亲到底怎么死的?"李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李德全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你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看了不该看的。那面镜子...那面镜子会..."老人突然噄声,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顺着李德全惊恐的目光,李华回头看向父亲的坟墓。在正午的阳光下,坟头上的土似乎正在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更远处,李家村上空聚集起一团不祥的黑云,形状像极了一张扭曲的人脸。
李德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跑。其他村民也跟着四散奔逃,只剩下李华站在原地。他感觉他的影子在微微转身,而他自己根本没有转身。
李华没有听从李德全的警告离开村子。
当村民们四散奔逃后,他强忍恐惧,独自站在父亲的坟前,看着那团形状诡异的黑云渐渐散去。坟头的土停止了颤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李华知道不是——他的影子恢复正常前,那冰冷的一瞥已经烙在他的脑海里。
老屋在村子最西头,七年无人居住,门廊的木板已经腐朽。李华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出奇地整洁,似乎有人定期打扫。客厅的方桌上摆着一个包裹,用那块熟悉的红布包着——是铜镜。
李华没有立即去碰它。他环顾四周,父亲生前的生活痕迹随处可见:墙上的老黄历停在八月十日,父亲去世的那天;灶台上的铁锅里还有半锅已经发霉的粥;卧室的床上被褥凌乱,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床头柜的抽屉半开着,露出一本黑色笔记本的边角。李华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像是害怕惊动什么。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关于镜子的记录"。
手指发颤,李华翻开第一页。
"1987年7月15日,从老祠堂地下挖出那面铜镜是个错误。李德全说这是祖宗留下的镇村之宝,但我总觉得不对劲。镜面太黑了,黑得像是能吸走光..."
李华快速翻阅着,父亲的字迹越来越潦草,有些页面甚至被某种液体浸透,字迹模糊不清。
"1990年3月,又有人死了。这是第七个。李德全坚持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每次有人死,镜面就会变得清晰一些。昨晚我起夜,看到镜子里有东西在动..."
"1995年8月,秀兰(李华母亲)走了。镜子里的那个'她'在笑。我砸过镜子,用火烧过,甚至把它扔进后山的深潭,但它总是会回来,而且越来越干净..."
最新的一页写着:
"2025年8月9日,它已经完全清晰了。我看到'我'在镜子里对我笑。我知道时候到了,它要换人了。我把镜子包起来,希望李华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碰它..."
日记在这里中断。李华合上笔记本,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父亲早就知道铜镜有问题,甚至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而母亲...母亲的死可能也与这面镜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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