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绝望几乎要将麦威尔彻底吞噬时,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游移,最终定格在了前线要塞以北,那片被标记为“无法通行”的崎岖山区。
那里等高线密集,沟壑纵横,一条几乎被忽略的、用虚线表示的废弃小路蜿蜒其中。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骤然闪过。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几乎是扑向那堆散落的资料,双手颤抖着翻找起来。
他记得在之前的情报汇总或是地质勘测记录中,似乎看到过关于那片区域的零星记载。
“找到了!”
他抽出一份边缘已经卷曲的、关于去年秋季拉祖沃斯山脉气候异常的记录。
报告显示,去年九到十月间,山脉中南部曾遭遇持续近一个月的强降雨,引发了多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目光死死盯住地图上那条废弃小路所经过的一个无名山谷。
根据有限的地质备注,那个区域的岩层结构不稳定,土质以疏松的风化岩和堆积土为主。
一个疯狂的假设在他脑海中形成:
如果……如果去年那场持续的暴雨,恰好冲刷、侵蚀了那个山谷中最为脆弱的部分?如果原本只能容人畜通行的狭窄小路,因为山体滑坡或泥石流的“自然改造”,反而被冲出了一条更宽、更深、足以让车辆勉强通行的……雨裂沟或者冲沟?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战栗。
这意味着,在科伦精心构筑的、主要封锁交通要道和已知山谷的“囚笼”北面,可能存在一条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天然的“盲区”通道!
科伦的监视重点必然放在已知的公路上,对于这种地图上标记为无法通行、且经过地质灾害后地形可能剧变的区域,其侦察密度和防御部署很可能存在漏洞!
这不再是突围,而是秘密转移!是利用自然力量和敌人思维盲区进行的战略机动!
他立刻抓起铅笔,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左腿的疼痛,俯身在地图上疯狂地演算和标注起来。
必须立刻派出最精锐、最可靠的侦察兵,携带测绘工具,秘密前往那个山谷进行实地勘察!确认通道是否存在、具体宽度、坡度、承载能力,以及沿途可能的障碍和隐蔽点。
这是所有计划的前提,风险极高,一旦被科伦的巡逻队或无人机发现,满盘皆输。
如果通道确实存在,谁先走?谁后走?必然是精锐战斗部队先行,建立前进支撑点和警戒线;然后是技术兵种、伤员、以及部分核心指挥人员;最后是剩余的作战部队断后。
主力秘密北移的同时,必须在其他方向,尤其是南部和东部防线,制造积极防御甚至准备突围的假象!
发动一系列连排级别的袭扰作战,无线电通讯保持活跃,甚至故意泄露一些假情报,吸引科伦的注意力,掩护北方的秘密行动。
还有就是转移到哪里?北部山区弗雷德的防区是最近的选择,但那里同样面临压力,且容纳能力有限。
更理想的是,通过这条通道,绕过科伦的主要封锁线,向更西北的特维拉控制区边缘靠拢,寻求直接庇护或建立新的、更隐蔽的根据地。但这需要与特维拉取得联系并获得接应。
另外,行动必须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完成。需要集中所有可用的燃油、食物和药品用于这次转移。这意味着,留下断后的部队,将面临极大的牺牲。
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巨大的风险和道德上的沉重负担。但它是在所有“不可能”中,唯一闪烁着微弱“可能”的火花。
麦威尔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份近乎熄灭的光芒重新燃烧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炽烈。
他猛地掀开被子,无视左腿传来的钻心刺痛和全身的无力感,咬着牙,用尚能活动的右臂支撑着身体,试图挪下病床。
“麦威尔!你不能动!”玛利亚惊呼着想要按住他,却被他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所震慑。
“我必须去……见雷诺伊尔……现在!”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他抓起靠在床边的简易拐杖,每一次将重量压在左腿上,都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硬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一步一挪地向着病房门口走去。
沿途的医护人员试图阻拦,却都被他那近乎燃烧的眼神和“军务紧急”的低吼所逼退。他们只能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个脸色惨白、步履蹒跚的年轻指挥官,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艰难地穿越战地医院的长廊。
从医院到军械库那短短的四百米距离,对此时的麦威尔而言,不亚于一场酷刑。他依靠着拐杖和墙壁,走走停停,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与未愈伤口的隐痛交织在一起。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见到雷诺伊尔,将这个可能决定联盟生死存亡的设想付诸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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