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窗外的晨露打湿了阶前的青石板,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伴着远处传来的晨钟,将城主府的静谧撕开一道缝隙。
第二日近午时,一阵轻缓的叩门声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既不急促也不拖沓。“林公子,城主大人请您过去共进午餐。”侍女的声音柔婉如浸过晨露的柳丝,隔着门板传来,清晰却不刺耳。
冥夜正坐在窗边擦拭着冥牙,闻言他动作一顿,将冥牙收入储物戒,起身走到镜前。镜是水纹灵镜,能映出修士体内灵力流转的痕迹,此刻镜中银白长发如瀑垂落,血色瞳眸在晨光中愈发深邃。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玄色长袍,袍角绣着暗金色的云纹,丝线中掺了极细的金线,像是将碎星揉进了布料里。换衣时,银白长发滑落肩头,他抬手将其拢到脑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指尖划过颈间时,隐约能看到皮肤下暗紫色的血管。
推开门,侍女垂手立在廊下。见他出来,侍女迎向冥夜目光的一瞬,一抹嫣晕浮上脸颊,随后迅速低头:“林公子这边请。”
穿过几处庭院,路径两旁的灵竹修直如剑,竹叶上的晨露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嗒”的轻响。转过一道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雅致的偏厅坐落在碧水潭边,潭中荷叶田田,粉白相间的荷花正开得热闹,偶有锦鲤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水珠,落在荷叶上滚来滚去。
偏厅内,凌啸天正坐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卷宗,指尖在页边轻轻摩挲。他身着藏青色常服,腰间系着玉带,少了几分城主的威严,多了几分闲适。
见冥夜进来,他笑着合上卷宗,起身时玉带碰撞发出轻响:“林小友来得正好,刚让人从潭里捞了条玉鳞鱼,用晨露清蒸了,你尝尝。”
冥夜的目光掠过主位身侧的客座,洛轻影已坐在那里。她依旧是一袭白衣,轻纱比昨日更薄些,能隐约看到纱后玉色的颈项,青丝松松挽了个髻,用一支白玉簪固定,簪尾垂下两缕银丝,随呼吸轻轻晃动。她面前的青瓷茶杯里,碧色的茶汤还冒着热气,显然已到了片刻。
“多谢城主大人盛情。”冥夜拱手,目光与洛轻影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碰。她的眼眸比潭水更清,却藏着比潭底更深的探究,他迅速移开目光,落在厅角那盆开得正艳的灵花上。
“林公子。”洛轻影的声音响起,比昨日多了一丝晨露的微凉,听不出情绪。
三人落座时,侍女已捧来温水净手。铜盆里飘着几片新鲜的灵叶,水汽氤氲中,能闻到淡淡的清苦香。
凌啸天率先拿起毛巾擦手,笑道:“云州城的灵食虽比不得中央大陆精致,但胜在食材新鲜。就像这玉鳞鱼,只在城主府的碧潭里存活,需以月华灵露喂养,三年才得斤许,肉质细嫩得能化在舌尖。”
说话间,侍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第一道菜便是清蒸玉鳞鱼,鱼身卧在白玉盘里,鳞片晶莹如碎玉,鱼腹处剖开,填着切成细丝的灵笋和瑶柱,汤汁呈琥珀色,面上撒着翠绿的香菜碎,还未动筷,一股鲜得能让人舌尖发麻的香气便漫了开来。
紧随其后的是红烧玄甲兽肋排,肋排炖得酥烂,酱汁浓稠地裹在骨头上,泛着油亮的红光,旁边点缀着几颗紫红的“凝血果”,既解腻又添味。琉璃晶米羹盛在琉璃碗中,米羹呈淡金色,里面浮着几颗圆润的“珍珠果”,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奶香。
桌上的灵酒用白玉壶盛着,壶身上雕刻着云纹,倒在杯中时,酒液澄澈如琥珀,荡出一圈圈金芒。
“这‘云溪玉液’是用云溪深处的灵泉,加了百年份的‘醉仙藤’酿造,埋在地下足足五十年才开封,”凌啸天给两人各斟了一杯,“寻常修士喝一口能醉上三天,咱们修为深些,正好解解乏。”
冥夜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液入喉先是温润,随即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丹田,化作细密的灵力散开,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夹了一块玉鳞鱼,鱼肉果然细嫩,几乎不用嚼便化了,鲜得人眉梢都要扬起来。
三人边吃边聊,凌啸天说起云州城的趣事,比如城西的“百宝街”每到月圆之夜会有地摊摆出上古物件,又说城南的试炼场最近出了新的幻境,连破虚境修士都未必能闯过。
洛轻影偶尔会问一两句,比如“试炼场的幻境是按修为划分的吗”,或是“百宝街的地摊有修士监管吗”,声音清清淡淡,却总能问到关键处。
冥夜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附和两句。他注意到洛轻影夹菜时,指尖白皙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拈起一块玄甲兽肋排时,动作轻得像拈着一片羽毛。
她吃得很慢,每口食物都细嚼慢咽,目光看似落在盘中,余光却总在他脸上打转,尤其是在他夹起凝血果时,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想起了什么。
用过午饭,侍女撤下碗筷,换上新沏的云雾茶。茶叶是卷曲的碧绿色,用沸水冲泡后,一片片舒展如雀舌,茶汤呈淡绿色,香气清冽如远山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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