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城的风仍带着硝烟与尘土的余味,但程青怀凭着左相如夫郎这个身份栖身的一方小院,却仿佛被隔绝在灾厄之外。
脱离了“群青”那张刻意涂抹的、布满雀斑的丑陋面具,也告别了粗粝的流亡生活,属于程青怀本身被刻意掩藏许久的昳丽姿容,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泡过加了驱寒草药的滚烫浴汤,饮下委托了外头人家男人精心熬煮的苦药汁子,程青怀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总算被驱散了几分。
浴后,程青怀顺势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只穿着素白的亵衣与里衣,层层叠叠的柔软布料包裹着略显单薄却线条优美的身躯。
洗刷去脏污的外表,此刻水汽氤氲未散,浸润着底下自然而然显露出来的细腻肌肤,烛火摇曳笼罩的光芒下,竟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荔枝果肉般的莹润质感,脖颈修长,侧影婉约,清新脱俗不似凡尘中人。
然而,这惊心动魄的美貌之上,却横亘着一道极其刺眼的瑕疵——那头本该如墨色锦缎般垂顺及腰的长发,此刻长度堪堪过肩,发梢更是参差不齐,完全显露出被利器粗暴割断的后续生长趋势。
即便之前用名贵药材精心滋养出的乌黑光泽仍在,但这段时日程青怀为了伪装身份刻意不去打理,发尾已变得毛糙不堪,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分叉,这何止是美中不足,简直就是糟蹋美貌!
伺候他的两个奴侍,茗儿和喜儿,是季随从城中寻来的清白人家的孩子,手脚麻利,心思也淳朴。此刻,他们正围着程青怀的这一抹糟蹋的美唉声叹气,两张小脸上写满了痛惜。
“哎呀呀,夫郎,您看看这头发……”茗儿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绺分叉的发尾,声音里满是心疼,“多好的底子啊,怎么就……弄成这样了?左将军要是瞧见了,得多心疼呐!”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木梳,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镜中的程青怀神色淡淡,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那被糟蹋的头发长在别人头上,对自己的容貌毫不在意。这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更让两个奴侍着急。
“夫郎,您可不能这么不上心!”喜儿在一旁接口,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老成,“男子容貌,便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您这般天人之姿,更需好好养护才是。我听阿爹说过,发尾分叉最伤精气神,得赶紧剪掉才好。还有这长短不齐的,也得修一修,不然……”他皱着眉,努力想着词儿,“不然走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的。”
“对对对,”茗儿连忙附和,“喜儿哥说得在理。夫郎,您且坐好,让奴们给您拾掇拾掇,保准让您看着精神些。”
程青怀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他左手随意地撑着梳妆台面,眼皮微垂,似乎对这场关于他头发的“重大工程”毫无兴趣,甚至在他们小心翼翼的修剪和梳理中,竟有些昏昏欲睡。
这副慵懒又全然不挂心的模样,看在茗儿和喜儿眼里,却成了另一种解读——只有被妻主捧在手心里、有着十足底气的美貌夫郎,才能如此有恃无恐地“糟蹋”自己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羡慕:左将军对夫郎,定是爱到了骨子里!
两个少年奴侍围着程青怀折腾了足有两刻钟,屏息凝神,比绣花还要专注。剪刀细碎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终于,那参差的断口被修整得相对齐整,毛糙分叉的发尾也被细心剪去,虽然长度依旧尴尬,但总算勉强能看了。
茗儿满意地呼出一口气,拿起一面小铜镜在程青怀脑后比划:“夫郎您看,这样是不是清爽多了?”
程青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镜中那依旧短得扎眼的发髻,只缓缓点了点头:“尚可。”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喜儿却皱起了眉,“清爽是清爽了,可……这模样,实在是不成体统啊。”他忧心忡忡,“身体发肤,受之母父,不敢毁伤……夫郎您这头发弄成这样,若被外人看见,恐惹闲话。”
他出身贫寒,最是要自尊。想来程青怀应该也更要脸面,不能给有权有势的妻主丢脸。
茗儿一听,也犯了难,“是啊,出门戴个帷帽遮一遮?可这白纱大多轻透,哪里遮得住头发……”
两个少年绞尽脑汁。忽然,喜儿眼睛一亮,拍手道:“有了!咱们可以给夫郎脑后罩一层纱!就用那种素色的细纱,像……像……”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像新郎出嫁的那种盖头……?”茗儿犹豫吐出话语。
这不就是现代的头纱?昏昏欲睡中程青怀听了一耳朵,微微皱眉,他正想拒绝这麻烦的装扮。
喜儿脸一红,而茗儿瞧见镜中程青怀的脸色不对,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夫郎别误会!”
他急急解释道,“喜儿哥的意思是,用纱罩住发髻部分,既能遮掩长短,又显得别致。只是……这纱的颜色不能是白的!”他想起城中惨状,声音低了下去,“如今城内这般……,白纱……太不吉利了,像是……”
“像是发丧?”程青怀接口,觉得这理由正好,可以省去麻烦。
喜儿却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夫郎,现下的贺州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幡,处处都是发丧的样子啊。您罩一层素纱走在其中,反而不显突兀,旁人只道是……哀悼之意。比起让人议论仪容失仪,这样……或许更好些?”
茗儿闻言,立刻被说服了:“对对!是这个道理!而且用素色细纱,质地轻盈,行动也方便。夫郎您看……”
程青怀看着镜中两个少年恳切又带着点关切的眼神,再想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了回去。
罢了,随他们去吧。他疲惫地闭上眼,往梳妆台上靠了靠,一副“眼不见为净,随你们折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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