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如同瘟疫,在崔明珍和三皇女一党的推波助澜下,疯狂变异、升级。程青怀的断发,被赋予了无数不堪的想象:失贞的标记、与流沙帮勾结的见证、甚至是吸食了鬼跳峡上万亡魂怨气的水鬼复生的铁证!曾经托起左相如威望的“祥瑞”,变成了污秽的“灾星”,成了贺州一切苦难的宣泄口。
小院之外,每日都聚集着愤怒的人群,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咒骂、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来,要求左相如交出“妖孽”处以火刑。坚固的院墙和严严实实防护的军兵隔绝了物理的冲击,却挡不住那近乎无孔不入的恶意。
左相如的处境同样艰难。
双管齐下,环环相扣。仅仅七日,贺州城便陷入一片混乱动荡的泥沼。三皇女一党的“威望”在她们刻意营造的“小恩小惠”和“拨乱反正”的假象中步步攀升,甚至开始堂而皇之地向左相如施压,要求她“顺应民意”,交出程青怀以“平息天怒人怨”。
七日后,小院内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罗绮忍不住一拳砸在旁边的小几上,震得茶碗跳起,“崔明珍那毒妇!竟敢命人污染水道,黑水翻涌,死鱼烂虾,百姓中毒腹泻,甚至出了人命!她们竟敢……竟敢把这滔天大祸也扣到夫郎头上,说是他这‘灾星’带来的厄运!无耻之尤!”
季随翻看着一份关于污染源初步调查的密报,声音冰冷:“李琴已带人查验过污染源头,确系人为投毒。她已联合城内医馆全力救治中毒百姓,并开具了详实的验毒文书。我们施粥用的水源,每日由亲兵队亲自勘验,绝无问题,这点亦可证明。”
罗羽沉声汇报:“污染水道的主谋爪牙正在加紧追查,已有线索指向城南一处废弃染坊。至于那当街行凶的老叟……”她顿了一下,声音不由得带着一丝挫败,“确是个硬骨头死士,罗绮副将虽及时阻止他咬毒自尽,但他受尽酷刑,昨夜……熬刑不过,死了。”
线索又断了。所有人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却偏偏抓不到实证。
“她们是在等,”季随的声音带着洞察的寒意,“等我们承受不住压力,主动让步,交出夫郎,或者……让出贺州的权柄。她们好名正言顺地接手,联合那些残存的权贵,把持商路,坐收渔利。”
她语气充满鄙夷,“什么复兴会?不过是她们巧立名目、垄断贺州财源的遮羞布!将军的‘官督民办’,断了她们只手遮天的财路,她们岂能不恨?”
左相如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与铁一般的意志:“交出阿青?贺州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她们来定。”
她看向罗羽,“污染源头,继续深挖。死士虽死,他接触过谁,去过哪里,给我一寸寸地查。李琴的证明文书,即刻誊抄,张贴全城。至于那些粥棚……加派人手,不仅要验水,更要全程盯紧,一粒米都不许可疑之人沾手!”
季随等人精神一振,齐声应道:“是!”
角落的阴影里,程青怀安静地坐在另一张短榻上,手里依旧捧着一卷书,仿佛厅内这决定贺州命运、也决定他自身安危的激烈讨论,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他低垂着眼睑,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平静而疏离,外界滔天的污名与恶意的狂潮,似乎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沾染。
罗羽汇报完毕,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程青怀,那超乎寻常的平静让她心头再次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左相如的目光也随着罗羽的视线,落在了程青怀身上。
不要把情绪带入讨论之中,她倒是不担心女皇那边的反应,现下贺州的疯狂舆论才是紧要。事情还需要一件一件解决。
“不要把情绪带入讨论。”左相如收回目光,只是随意地开口,“若这些言论传出去,必定又被参一本大逆不道了。”
“……女皇那边我自有应对。当务之急,是贺州这滩浑水。一件一件,把她们伸出来的爪子,给我剁干净!”
——
赫连献之行辕内的奢靡,与贺州城动荡的街巷,仿佛两个隔绝的世界。
熏香浓郁得近乎粘稠,裹着丝竹靡靡之音,在铺陈着锦绣软缎的厅堂里浮动。赫连献之斜倚在白虎皮毛软榻上,月白色金线绣的袍襟依旧穿在身上,然而此时却随意敞着,内里的肉色几乎夺门而出。全然不见温润之色,欲色奢靡充斥周身。
她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志得意满,完全褪去伪装,犹如盘踞在猎物堆上锦绣斑斓的蟒蛇,慵懒而危险。崔明珍坐在下首,举杯饮酒,嘴角仍噙着一丝万年不变的笑意。
两名身段玲珑、面容姣好的美少年,身着几近透明的鲛绡纱衣,玲珑曲线尽显,如同精心雕琢的玩物,跪伏在柔软的西羌地毯上。
一个小心翼翼地剥着水晶葡萄,纤长手指将晶莹的果肉喂到赫连献之嘴边;另一个则跪坐脚边,轻轻地为她捶着腿,眼神动作皆是柔媚入骨。轻纱下,少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口处一点幽蓝的宝石光芒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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