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小窗都仿佛含着巧思与厚重之感,程青怀撬开搭扣,用力推开那扇雕工繁复、厚重异常的窗。
“呼——!”
凛冽的山风瞬间灌入,卷起他额前散落的发丝,厚重的幔帐终于鼓起,飘摇,这风的强烈来袭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沉闷。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窗外,并非庭院街巷,而是翻滚涌动的茫茫云海。云雾如同奔腾的怒涛,在脚下汹涌澎湃。视线穿透云雾的间隙,只能看到下方遥远得如同细线般的墨绿色林海,以及更远处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背般的苍茫山峦。凛冽的风声裹挟着林涛的呜咽,从深不见底的崖底盘旋而上,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呼啸。
此地竟是建在万丈绝峰之巅,而他所处的这座楼阁,如同孤悬于天地之间的囚笼,凌空飞架,摇摇欲坠。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程青怀扶着冰冷的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在离开贺州的路上,为了避开左相如可能的追踪,他选择了更为隐秘的陆路,夜宿在一间看似寻常的客栈……然后,记忆便戛然而止。
以他的警惕心,绝无可能在清醒状态下被人毫无知觉地带到此处。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的手段远高于他,在他毫无防备之时,便已着了道!江湖之中,卧虎藏龙,若遇真正的高手,何时中招,当真防不胜防。
“该死!恐怕早被人盯上了……”程青怀低咒一声,迅速冷静下来。愤怒和慌乱无济于事,他必须弄清楚现状,找到脱身之法。
他转身,不断在厚重的幔帐间穿行,寻找出口。房间极大,却空荡得令人心慌。终于,在另一侧,他找到了一扇同样厚重无比、雕刻着狰狞兽首的乌木大门。
程青怀用力去推,那门纹丝不动,沉重得如同浇筑了万斤铁水。他又尝试寻找机括,触手所及,只有冰冷厚重的木质和金属兽环。
他不甘心毫无收获,尝试呼喊了几声,声音在空旷巨大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渺小单薄,很快便被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林涛吞没。没有任何回应,仿佛这孤峰绝顶之上,除了他,再无活物。
程青怀的心沉了下去。对方将他困在此地,却连看守都懒得布置,要么是笃定他插翅难逃,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只是将他当作一件暂时存放于此的物件。
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可恶!程青怀用力一脚踹向大门。
他罕见失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滋味十分不好受。而那幕后之人迟迟不出现供他发泄怒火,程青怀憋在心里能好受才怪。
兰肆月所代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这一处凌空飞阁可不是简单就能造出的,无疑是一个势力的强大底蕴。
想想就头痛,独自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的信息都像是混乱缠绕的毛线团,想要找到线头何其难。
程青怀甩了甩脑袋,他盯视这些被山风微微鼓动飘摇的纱幔,尝试破坏它们,想用它们结成绳索。然而,那幔帐的布料坚韧异常,以他如今这具身体的力气,竟连一丝裂痕都无法扯出。他又走到窗边,目测着下方翻滚的云海和深不见底的悬崖,跳下去?那是粉身碎骨的结局。这座飞阁建造得极为刁钻,与山体连接的部位被巧妙地隐藏或加固,根本找不到攀爬借力的地方。
程青怀被困住了。彻彻底底。
最初的愤怒过后,是漫长的沉寂和被迫的冷静。他不再徒劳地尝试逃脱,而是开始观察这间囚笼的规律,复盘自己落入此局的前因后果。
餐食每日准时出现。房间角落的一块地板会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食盒通过的洞口,一份精致的、还带着热气的餐食被推送进来,然后洞口迅速闭合,不留一丝痕迹。
如同饲喂一只被圈养的珍禽。他试过守在洞口,但那机关开启毫无预兆,速度极快,根本无法抓住任何线索。送来的食物和水他谨慎地检查过,无毒,甚至称得上可口,维持着他基本的生存所需,却也仅此而已。这更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精心照料的囚徒,或者说……宠物。
通过窗外的日月交替、星辰变幻,程青怀能够轻易推算出醒来之后的时间。而醒来之前,他却是一片迷茫。
然而单是这推算出来的时间,已经足够程青怀恼火,欲将其背后之人除之而后快。
整整半个月了,他被困在这座云巅囚笼里,与世隔绝,整整十五个日夜。
这半个月里,他反复推敲复盘贺州的逃离计划。
漏洞究竟出在哪里?
左相如应该已经发现他逃离,以她的骄傲和对失控的厌恶,或许会震怒,但程青怀相信,当她冷静下来,看到那封已送达的“遗书”,在事实已经成为既定后,理解他“以死明志”保全她和孩子的用意后,最终会选择顺势掩埋。
毕竟,她是最务实的政客,权衡利弊后,一个“死去”的、带来麻烦的夫郎,远不如她腹中那个代表着未来权力稳固的孩子重要。她应该会顺势接受这个“结局”,将精力投入到后续更重要的权力博弈中去。
此刻程青怀还未曾想到贺州的变局,那夜的出逃计划少有人知,卢府不知,只是被程青怀拿来放在左相如眼前的障眼法,他已经改变了计划,即便程青怀拦截了卢府通往靖塘关的商船也会一无所获。
如今整个贺州都掌握在左相如手里,靖塘关反而不是个好去处,唯有静待左相如调离——程青怀知道她是不可能长时间待在贺州的,兰肆月久久没有落网,足可见其棘手,眼下三皇女一党受到挫败,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搬弄是非……
那一把火确实他让飞燕帮忙放的,但其中焦黑的尸体以及后来出现的焦黑银戒……程青怀远远不知情,他更不知道那封信已经落入她人之手,然而,左相如的安排终究让他如愿了。
临安和飞燕……希望她们能平安。飞燕机敏,临安有自己留下的钱财和安排,只要左相如不为难,她们应该能各自安好。
程青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窗外翻涌不息的云海,心中一片冷寂。他以为自己跳出了左相如的棋局,却不知何时,又落入了另一张更加诡异莫测的网中。而这张网的编织者……很可能就是那个诡异莫测的女人。
“兰肆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程青怀垂首默然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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