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陷落那日,城内并非全无抵抗。邱君娆与赫连晓之仓皇南逃,带走了部分亲信和官员,却将浴血奋战的镇北军将士和满城百姓弃之不顾。
混乱之中,左相如早已布下的后手发挥了作用。她麾下最为忠诚得力的亲兵任云州守城将领罗绮和罗羽,并未随主力奇袭,而是奉命留守,暗中协防。然而大势已去,内奸作乱,北燕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仅凭她们根本无法挽回败局。
“撤!保住有生力量!”罗绮当机立断,与罗羽组织起尚未被完全击溃的部队,且战且退。还要保护左相如剖腹产下、尚在襁褓中的那对双生男婴。混乱中,阿公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在军士的护卫下,随着人流拼命向外冲。
云州城门洞开,难民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喊着涌向南方。北燕铁骑并未立刻追杀,反而如同戏耍猎物的狼群,不紧不慢地驱赶着这些惊慌失措的“羊群”,享受着他们绝望的哀嚎。贺兰黔高踞马上,看着这“壮观”景象,嘴角噙着残酷的笑意。让恐惧先行,摧毁东阙人的意志,比单纯的杀戮更有效。
罗绮罗羽护着部分军民,一路向南,历经艰险,终于退守至兖州。兖州知州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见到还有军队前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罗绮罗羽迅速接管防务,联合当地官府,紧急征调百姓,加固城防,设置障碍。
所有人都明白,失去了偃月十六州这道屏障,北境门户已然洞开,兖州乃至后方无数城镇,都已直接暴露在北燕的刀锋之下。为今之计,只能死守每一寸土地,等待她们的主帅——左相如归来。
“将军一定会回来的!”罗羽望着北方,语气斩钉截铁。那是种近乎信仰的坚信。在无数镇北军老兵心中,左相如便是战无不胜的神只,绝不会轻易陨落。
她们的信念并非盲目。
此时的左相如,正经历着此生最为凶险的追杀。自葫芦谷血战突围后,胡错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对她紧追不舍。这位北燕名将满心都是击败乃至斩杀左相如的执念,这不仅关乎贺兰黔的命令,更关乎她身为武人的荣耀。此时此刻便是终结这位东阙战神的最佳时机。
左相如身边亲卫越打越少,粮草殆尽,日夜不休的逃亡与反袭杀耗尽了她的体力,身上的伤口因得不到处理而恶化。她命季随带领部分残兵向另一个方向突围,吸引部分追兵,自己则以身作饵,将胡错玉的主力引向更险峻的山区。
绝境之中,左相如的韧性、经验与军事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她利用复杂地形,设下埋伏,甚至以自身为诱饵,险些将急于求成的胡错玉反杀。
胡错玉惊出一身冷汗,狼狈躲闪,望着那个在绝境中依然眼神锐利、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对手,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这女人,难道真是打不死的?
经此一役,胡错玉追击之势稍缓,左相如终于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凭借顽强的意志,绕开重重关卡,一路向南,朝着兖州方向艰难行进。
然而摆脱胡错玉的追杀后,左相如却并未立刻直奔兖州城内。贺兰黔主力倾巢而出围攻兖州,气势正盛,但其后方必然因急速推进而存在疏漏。
更重要的是,胡错玉追击失败、自己已然脱身的消息,此刻大概率还未传回贺兰黔耳中。这短暂的信息差,便是她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那套未能在葫芦谷彻底施展的奇袭战术,在此刻被她运用得出神入化。攻击并不以求大量杀伤为目的,而在于制造混乱,传递信号,打击士气,更重要的是——告诉兖州城内坚守的人,她左相如,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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