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持续了一月。程青怀在赫连晓之不惜代价的救治下,断断续续醒来过几次。他的身体本就虚弱,毒素早已深入骨髓,侵蚀五脏。若剖开来看,恐怕骨骼都已发黑朽烂。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咳出的鲜血都带着腐坏的气息。
然而他却异样平静,仿佛即将死去的不是自己。从昭宁十二年冬借尸还魂,到襄宁初年夏,将近四年的时光,于他而言,已是偷来的浮生。
“君后!君后!”内侍忠全的尖叫声划破营帐的压抑。程青怀又一次猛地咳出大口黑血,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正与毒女隔空对峙的赫连晓之心有所感,疯了一般冲回帐中。残月焦灼地蜷缩在程青怀无力垂落的手臂上,嘶嘶吐信,却无计可施。
“程青怀!”赫连晓之扑到床边,抓住他冰冷的手,疯狂将真气渡入他体内,额角青筋暴起,连日来的焦灼与在程青怀身上倾尽心力的耗损让她形销骨立,面色惨白如鬼,仿佛中毒将死的也包括她。
一旁的荧惑看得于心不忍,却知劝阻无用。
程青怀微微睁眼,气若游丝:“别……白费力气了……赫连晓之……你总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我的离开……却是注定……你用尽力气……挽留的,只能……是……一抔黄土。”
“赫连晓之。”程青怀伸回手,但无奈力气几近于无,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想想你的孩子。”
“难道她就不是你的孩子吗?”赫连晓之又问这句话。自从左相如离开,而她终于如愿有了孩子,她就非得逼程青怀对孩子在意,说以后孩子出生,他要照顾他,教育他,陪着他长大,其实何尝不是在借孩子说她自己呢。她在程青怀面前狂刷存在感。
程青怀眼神涣散,轻轻道:“是……又如何呢?”
赫连晓之神情一狠,随即被更大的恐慌淹没。程青怀的生命力正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孩子……也是你的……”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几不可闻,“你若不在乎……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近乎默认了与她的联结。
程青怀看着赫连晓之那双总是充满算计与冰冷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无助,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但他眼中最后一丝微光,依旧缓缓散去了。眼皮沉重地阖上,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如同流沙般泄尽。
最后落入耳中的,是赫连晓之崩溃的、反复的、无助的哭喊:“程青怀!你不能死!你听到了吗?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直到他的身体彻底冰冷,比缠绕其上的残月还要凉。
“他死了。”荧惑晦涩地开口。
“他没死!”赫连晓之厉声反驳,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荧惑每说一句,她便尖叫着反驳一句。忽然,她像是被巨大的愤怒和悲伤吞噬,猛地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帐外,东阙与南召的战争已接近尾声。双方两败俱伤。
南召元气大伤,东阙南境被毒女祸害得一片狼藉,数年难以恢复。阿茕与鳞蛇族内斗,因残月的蛇王身份,鳞蛇族最终退去。
毒女自身也因力量使用过度,体内狂暴的“毒元”几乎反噬,她急需压制。赫连献之那具粗制的“毒仆”身体无法承受,直接爆体而亡。唯有赫连玥那具培养了十几年的完美“毒皿”,勉强承受住了她的力量灌输,虽体表绽裂,变得恐怖诡异,终究是保住了。
毒女带着赫连玥,迅速退回瘴城深处闭关,南疆战事暂告一段落。
而东阙女帝赫连晓之,自此一蹶不振。她消瘦得可怕,仿佛一身气血都已随着程青怀的离去而被抽干。太医不得不每日在她的饮食中加入大量珍稀补药,甚至荧惑多次割腕取血,以自身旺盛气血强行灌入,才勉强将她从崩溃边缘拉回一丝。
襄宁初年冬,在一个寒冷的清晨,赫连晓之产下了一个极其瘦弱的女婴。经历如此折腾,孩子能活着出生已是奇迹。太医小心翼翼地抱走婴儿,她的状况令人忧心。
而原本没有冰室的盈月宫,地下被强行开辟出一间寒冰密室。密室内,程青怀的遗体被完好地冰封其中。赫连晓之耗尽了无数珍材异宝,才勉强保住这具身躯没有在蚀心鳞毒的后续腐蚀下彻底化为脓血。即便如此,冰层下的躯体也已面目全非,多处皮肤脱落,露出内里漆黑的骨骼,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风化海绵。
可赫连晓之依旧每夜都会来到这里,独自坐在冰床前,望着那具再也不会回应她的躯体,一坐便是整夜。
凤阙依旧,南疆的烽火暂熄,唯独那颗曾短暂炽热过、如今却彻底冰冷的心,被永远封存于寒冰之中,成为了新帝一生无法愈合的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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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怀没彻底死,诡异的力量(大部分是作者的操控之力)让他后续复活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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