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深海后的猛然上浮,剧烈的窒息感与干渴灼烧着喉咙,每一寸皮肤都像是在沙漠暴晒下皲裂。程青怀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眩晕。
“妈的,还没死透?”一个粗嘎的女声不耐烦地响起,紧接着,笼门被粗暴拉开,两只粗壮的手伸进来,试图拖拽他。
身体被触碰的疼痛让程青怀瞬间清醒!他几乎是本能地挣扎起来,虚弱却异常突兀。
“嗬!还敢诈尸!”那女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鞭抽了下来!
啪!
皮鞭撕裂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程青怀瞳孔一缩,竭力想抓住鞭梢,但这具身体虚弱得超乎想象,手掌刚一接触便被鞭子上的倒刺刮得血肉模糊,火辣辣的剧痛直冲脑髓。
“大人饶命!别打了!阿吴还活着!活着就能卖钱!死了就亏了!”笼子角落里,一个黝黑壮实的男人急忙扑过来,用身体挡住程青怀,大声哀求道。
那押送的女人闻言,冷哼一声,这才悻悻收回鞭子:“算这贱命硬!省着点口水,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她骂骂咧咧地走开,不再管他。
程青怀被重新扔回笼子角落,剧烈的咳嗽起来,喉咙里全是血腥和砂砾的摩擦感。脱水……这具身体的原主,是活活渴死的。记忆碎片混乱地涌入脑海:阿吴,一个东阙的普通男子,在家乡遭了兵灾,与家人失散,被人贩子掳走,塞进了这支前往西羌矿洞的私奴运输队。这样的队伍里,人命比水还贱。
一路上都是戈壁,好在运输队在这条线路来回走过很多次,知道哪里有水,不然路上这些劳力没到地方就全死了。运输队抵达蓝湖休整,程青怀终于感觉到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记忆里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叫阿吴,天下纷争不断,战乱中阿吴跟家人逃难失散,当今是襄宁六年,也就是说距离他中毒身亡已经过了五年。耳朵旁似乎还残留着赫连晓之的惊慌哭喊,她命令,她挽留,让程青怀不要死……程青怀的脑袋还残留阵阵刺痛,这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上一秒死了闭眼,下一刻莫名其妙又活过来。
茫然只持续了一瞬。程青怀闭上眼,压下喉咙的灼痛和心中的荒谬感。既然活了,总不能立刻再抹脖子。他缓缓睁开眼,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队伍规模不大,原本四十多人的奴隶,如今只剩下二十来个,个个面黄肌瘦,伤痕累累,眼神麻木。押送的女人有五个,个个腰佩兵器,身材壮硕,神色凶悍。程青怀已经在心里盘算杀死这些女人的可能性。
程青怀被抬上车后,一直照顾他的人就是阻止女人打他的男人,男人叫阿蛮,长得比较强壮,肤色黝黑,大概是北燕人,看着程青怀有种纯粹憨直的关切,他说自己嘴巴笨,只懂得说一些东阙的官话,程青怀跟他交流起来有些费劲。
必须尽快行动。一旦进入矿洞,就再无生机。
程青怀所在的笼子有八个人,原本更挤,现在松了些。如今的世道比起五年前更加险恶,北燕东阙又开始打仗,遭殃的还是两国的百姓。笼子里就是逃难的人。
程青怀让阿蛮问其他人有没有铁丝,金属丝都可以,有了铁丝之类的东西开锁对程青怀而言不难。
杀死五个女人,说实话只要打开这二十多人的镣铐,对这五个女人的仇恨,足够她们啃噬其骨头的了。
程青怀在等夜深时刻。其他人并不知道铁丝可以开锁,程青怀等那五个女人睡着,就开始开锁,直到这时候,他才告诉笼子里这些人他的计划,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体和限制不能轻易冒险。
好在事情很顺利,阿蛮在其中的帮助也很大,他也愿意相信程青怀。程青怀放出笼子里的人,大家合力用锁链绞死五个女人,接下来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
尽管程青怀只是一个男人,但没有他其他人也不可能逃出来。所有人对这块戈壁都很陌生,这时候又是程青怀。
这几天晚上他都有观测星象,白天也尽量记下运输队的轨迹路线,靠着这份应变力,程青怀带着其他人走走停停,路上竟还遇见了另一支相似境遇的奴隶队伍,程青怀也就顺手救下了。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片令人绝望的黄色世界时,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三十多人。一些人选择离开,去寻找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家乡。阿蛮却留了下来,他黝黑的脸上满是迷茫:“阿吴,我没地方可去了……北燕听说被打得很惨……我们能去哪?”
程青怀也无法回答。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面黄肌瘦、拖家带口的难民。从她们零碎的哭诉中,程青怀拼凑出一个令人心惊的事实:如今的东阙女帝赫连晓之,比五年前更加暴虐,穷兵黩武,连续北伐,打得北燕节节败退,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仅仅五年?她是怎么做到的?那需要何等恐怖的铁腕与消耗?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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