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篝火噼啪作响,左岳青窝在程青怀怀里入睡,却偷偷睁眼,小手极轻地摸索程青怀的脸颊,怀疑是否易容。未发现异常,他像个大人般悄悄叹气。
他窝在程青怀怀里闭上眼睛,程青怀却睁开了双眼,左岳青对他的日渐亲近程青怀自然看得出来,也不知道左岳青在想什么,逐渐开始在某一时刻频繁提起左相如对他说起父亲程青怀的回忆,程青怀教他练刀,教他如何杀人,左岳青就说娘说父亲用刀很厉害,程青怀教他飞刀,左岳青又说这个父亲也会,搞得程青怀不太敢对他倾囊相授了,路边摘点药草夸完程青怀,也得提到左相如说父亲吧啦吧啦……
程青怀无语,寻思他也不长以前“程青怀”的那张脸啊,反正对于左岳青莫名其妙的天马行空思想回避,他没打算承认……难道让他莫名其妙活过来是与之前的人或事继续纠缠吗?程青怀是抗拒的。
不过事与愿违。
程青怀带着左岳青踏入朔望原,眼前是尸横遍野的惨烈战场,但显然已被反复搜掠过。程青怀辨认着左家军方面的遗骸——有些面孔在贺州时有过一面之缘,和左岳青一同耐心寻找。万幸,没有发现左相如、罗绮、罗羽或季随的尸体。翻检过程艰难,但多少有些收获。两人每次都会对遗体默告一声“得罪”,只取少许值钱物件,拿去当铺换钱,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听闻朔望原战后,赫连晓之仍坐镇北境云州。各州府城门张贴满了左相如及其旧部的海捕文书,甚至包括左凭青和左岳青的画像,密密麻麻,触目惊心。但这至少暗示左凭青可能尚未落网。关卡盘查极严,甚至有摸脸查验和搜身。程青怀无法带左岳青进城,只能将他藏于安全处,留足食水。他自己则恢复“阿吴”的男子装扮,顺利混入冠州——朔望原附近的一座大城。
入城后,程青怀才换上女装,打算用战利品换钱。出于谨慎,他只拿出一件询价。掌柜是识货的,一眼看出物件来路不正,压价极狠,声称所有当铺都是这个价。程青怀连问几家,情况类似,费尽口舌才略抬高些许。拿到微薄的银钱,他正想去买些熟食,却意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温舒昀。
如今的温舒昀,是一家面食店的老板郎(老板的夫郎)。一个面相温柔敦厚的女子系着围裙在和面,应是店主,而温舒昀也围着围裙,正拿着布巾为女子擦汗,俨然一对寻常市井妻夫。昔年阙都司马府中温柔解语的侧夫,如今已洗尽铅华,归于平淡。
左相如大概早将后宅众人妥善遣散,才有温舒昀的如今。
程青怀走入面店,坐在角落,要了一碗面。温舒昀将面端上,程青怀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低唤:“温舒昀。”温舒昀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眼神掠过一丝惊骇。他假借擦拭桌面停留,低声问:“你是谁?”如今的他改名温然,极少人知过去。
程青怀低语:“无需惊慌,只问些事,不扰你生活。”并约定当晚城隍庙附近相见。
夜幕降临,温舒昀如约而至。他是个聪明人,直接问程青怀想知道什么。程青怀让他放松,只问左相如是否联系过他。温舒昀蹙眉反问程青怀身份,程青怀只答是左相如故人。
温舒昀这才摇头,叙述道:约五年前,左相如决意与赫连晓之开战前,便遣散了后宅,予每人银钱安身。他拿钱来到冠州,改名换姓,后嫁与现任妻主。乱世孤身男子不易,他已放下对左相如的念想,如今生活平静。关于朔望原之后,他只知左相如下落不明,赫连晓之正在全力搜捕。
程青怀本未抱太大希望,得到答案后,真诚谢过并祝福温舒昀日后安好,便转身离去。温舒昀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时隔五年,左相如为亡夫与女帝争斗,搅动天下风云,如今兵败生死未卜,他这旧人,亦不免心生唏嘘。
程青怀离开冠州,与左岳青会合,又辗转几个州府。依旧由左岳青在外隐蔽,程青怀入城打听。这一次,他却听到了一个轰动北境的消息,虽未直接提及左相如下落,却分明是针对她布下的陷阱。
传闻有人在朔望原捡到一幅画像,画中男子正是搅动东阙风云的焦点——程青怀!这幅原本由左相如珍藏的画像意外遗失,被识货者认出,认为奇货可居,即将在某拍卖行进行高价拍卖。此事经拍卖行刻意宣扬,已闹得沸沸扬扬,意在吸引谁,不言而喻。
赫连晓之不可能不知情,却按兵不动,唯有两种可能:要么她笃定左相如会来自投罗网,要么她赌左相如旧部会因担心左相如冲动而前来探查。无论如何,这场拍卖会必将暗潮汹涌。
拍卖会定于十日后在连州举行。程青怀将消息告知左岳青,孩子立刻担忧起来,既怕母亲涉险,又怕失散的兄长卷入,哀恳程青怀前去一探。程青怀心知,但凡与旧事有所牵连者,恐怕都会想去连州看个究竟。他提前与左岳青约定,此行危险,左岳青绝不能进入连州,由他独自前去探查。左岳青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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