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林,似乎终年弥漫着潮湿的、带着腐殖质特殊气味的水汽。浓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顽强地穿透下来,在无数苔藓、蕨类植物和灌木丛缝隙间的无数腐烂枝叶上投下光影。
周遭充斥着各种虫鸣鸟叫,垂下的藤蔓虬结一不注意就能变成某种冷血动物,这片土地人迹罕至,静听,仿佛能感觉到某种更深沉的、属于这片古老土地的嗡鸣。
程青怀跟在穆少禾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几乎看不出路径的林间。穆少禾的隐居之所,藏在南疆深处一片相对平缓的谷地,几座吊脚楼依着苍翠的山势搭建,楼下溪水潺潺,雾气氤氲,景色幽静得近乎出世。
自云州一别,已有数月。程青怀跟着穆少禾来到南疆,他日夜苦修,穆少禾虽嘴上抱怨,教导起来却毫不藏私。她能横行江湖多年,其武学见解自有独到之处,往往一针见血。
程青怀进步神速,体内真气日益充盈,身形步法也愈发轻灵矫健。这具“阿吴”的身体,确是难得的习武之材,加上他两世为人的心性悟性,连穆少禾都时常感叹“捡到宝了”。
日子仿佛就这样在练功、采药、听穆少禾插科打诨中平静流淌。程青怀几乎要以为,日子会继续平静下去。
然而,这份平静终究被打破了。
这一日,穆少禾外出归来,神色却与往日截然不同。她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罕见的沉重与犹豫。她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招呼程青怀,只是沉默地坐在火塘边,盯着跳跃的火光,眼神复杂,混杂着愧疚、不忍,还有一种下定决心的决绝。
程青怀正在擦拭穆少禾送他的一柄短刃,察觉到她的异常,动作微微一顿。一种微妙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他放下短刃,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吊脚楼里只剩下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和窗外淅沥的雨声。
良久,穆少禾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程青怀,声音干涩地开口:“青怀……师父……有件事,要求你。”
程青怀的心微微一沉。他从未见过穆少禾如此郑重的神情,那声“求”字,更是重若千钧。
“师父请说。”他保持着平静。
穆少禾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我……中了毒女的蛊。”
程青怀瞳孔骤然一缩:“毒女?何时的事?为何从未听你提起?”
“不是近期中的。”穆少禾苦笑一声,笑容里满是涩然,“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事,说来话长,也与我为何会出现在你面前,息息相关。”
程青怀其实也有想过,穆少禾的出现巧合极了。第一次听到穆少禾这个名字,他从左相如口中得知,穆少禾是程思淼委托暗中寻找赫连玥的好友,从昭宁十二年到襄宁六年,大约十年的时间她从失踪,到突然出现在连州。
穆少禾看起来很像一个挺不错的师父,程青怀之所以在当时对她报以信任,是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得以脱身,而穆少禾似乎也对他倾囊相授。但某一时刻,程青怀忽然觉得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师父不太便宜。但也没想到穆少禾直接把他往火坑里推啊,这下子他承认赫连晓之的疑心病是正确的。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迷蒙的雨雾,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你可知,我与你母亲程思淼,并非至交好友?我真正熟识的,是当年的太女——赫连玥。”
程青怀心中一动,隐隐抓住了什么。
“我与赫连玥……是情人。”穆少禾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程青怀耳边,谁能想到,穆少禾与外界赞不绝口,赫连箬寄予厚望的太女赫连玥竟然是情人。
“只是她身份特殊,皇室倾轧激烈,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对外,便假托我是思淼的好友。”
“后来,赫连玥中了蚀心鳞毒……”穆少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痛楚,“太医束手,陛下不得不暗中送她出宫寻药。我自然陪着她一起……可天下名医寻遍,无人能解。最后……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制毒之人身上。”
“我们闯入了五毒部,见到了当时的毒女——流岚。”穆少禾的眼神变得空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时刻,“结果可想而知……流岚怎会救人?她只会杀人,或者……欣赏猎物垂死的挣扎。她只觉得可惜,可惜无人能破她的毒,让赫连玥乖乖等死便是。”
“我那时年轻气盛,为了玥,不惜与她动手……”穆少禾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的剧痛,“结果自然是惨败。她本可杀我,却偏偏留了我一命,将我们扔进了万毒林深处,说‘看在你们感情真挚的份上,自生自灭吧’。呵,南疆人重情,即便是毒女,似乎也高看这‘不离不弃’一眼,但这丝毫改变不了她的冷酷。”
“万毒林是绝地,我们本必死无疑。直到……那个小女孩的出现。”穆少禾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颤抖,“她是流岚的女儿,阴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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