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配合你。”程青怀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但有几个条件。”
“第一，试验必须在保证我意识清醒和基本自主的前提下进行，不得将我完全炼制成如赫连玥那般的存在。”
“第二，我需要自由活动的空间，不能完全囚禁于此。”
“第三，”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告诉我，穆少禾和赫连玥，究竟是怎么回事？赫连玥……还有恢复意识的可能吗？”
面对他，毒女笑了。说了，但不会全说。
……
与毒女阴戈达成那纸脆弱的合作协议后，程青怀在瘴城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阴戈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那温泉毒池所在的洞窟深处闭关，对身外之事漠不关心。偌大的瘴城，除了那些行动无声的尸傀，真正的活人似乎只剩程青怀与藏身暗处的穆少禾。
每月固定时日，五毒部的人会将必需的物资送至瘴城外围，再由那些沉默的尸傀接手，井然有序地运送上城。伺候阴戈起居的，亦是这些冰冷的傀儡，她用起来如臂使指，无需时，它们便悄无声息地退散，不留一丝痕迹。
程青怀曾暗中留意，并未在尸傀中发现赫连玥的身影。穆少禾在某次偷偷相见时，带着无尽的苦涩告诉他，赫连玥被养在练功池后方另一处更为隐秘的毒池中，那里才是阴戈真正的炼蛊核心。
赫连玥早已失去自我意识，如同一具被精心温养的工具。穆少禾曾痛下决心，试图与赫连玥同归于尽，却连靠近都难以做到。她绝望地认为，或许唯有夺得《毒经》真本，或毁掉阴戈掌控的母蛊，才有一线解救之机。
这些，阴戈岂会不知？但她似乎毫不在意，甚至默许穆少禾继续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于程青怀。这种近乎傲慢的自信，反而让程青怀愈发警惕。他暂时按下所有不自量力的念头，专注于提升自己。
瘴城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剧毒之物，程青怀本身于此道颇有钻研，如今有阴戈这座活着的毒术巅峰在侧，他自然不会错过机会，时常揣摩请教，物尽其用。
阴戈信守承诺，一年之内，未在程青怀身上下任何控制类的蛊虫。程青怀几乎要以为，这场合作能维持一种危险的平衡。
然而，他低估了毒女的手段，也低估了“情”之一字的诡谲。
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一年后的某天，程青怀自己也未曾察觉，他对阴戈的态度，从最初的戒备、利用，渐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他会下意识留意她闭关的时长，会在她偶尔现身时，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她那双惨白的眸子。起初他以为这只是长期共处一室的熟悉感，或是对她高深毒术的敬佩。
直到某一日，阴戈结束一轮漫长的闭关，神情罕见的带着一丝疲惫。程青怀鬼使神差地递上一杯用瘴城特有草药冲泡的、能宁心静气的茶水。阴戈微微一顿，惨白的瞳孔“看”向他，竟伸手接了过去。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妙的电流窜过程青怀的心头。
自那以后，两人之间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阴戈依旧寡言少语，神情冷漠，但出现在石室的时间多了起来。有时会指点程青怀几句毒术关窍，有时只是各自安静地待着。程青怀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些时刻，甚至觉得，这个被世人视为魔头的毒女，身上有一种隔绝尘世的、扭曲的宁静。
最终，在一个弥漫着奇异药香的夜晚，一切失控了。意乱情迷之间，两人滚落在了那张冰冷的石床上。
穆少禾作为唯一的旁观者，看得心惊胆战。她太了解程青怀的性子，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寡情，怎会轻易对一个曾杀过自己、且危险至极的女人动心？这必然是阴戈的手段！可她被蛊虫控制，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提醒。
更令穆少禾瞠目结舌的是，阴戈似乎也“入戏”了。她竟带着程青怀离开了阴森恐怖的瘴城，在南疆一处山明水秀、毒物罕至的幽谷中，搭建了简单的竹屋，过起了仿佛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两人相处的情形，竟像极了人世间最寻常的妻夫，采药、烹食、切磋武艺毒术，甚至会有短暂的、看似温馨的沉默。
等等，什么妻夫会互捅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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