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吱呀”声。王铁柱靠在车壁上,怀里的平安符被体温焐得温热,红绸带的边角磨得有些发白。他掀开车帘一角,外面已是京城近郊的景象,路边的店铺渐渐多了起来,行人穿着体面的绸缎衣裳,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鄙夷。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进了城也改不了土气。”同行的小太监撇着嘴,用帕子捂着鼻子,仿佛王铁柱身上的汗味能熏着他似的。
王铁柱懒得理他,从怀里掏出柳如眉给的酱牛肉,油纸包一打开,浓郁的肉香立刻弥漫开来。小太监的喉结动了动,却还嘴硬:“哼,就知道吃这些油腻东西,当心坏了肚子。”
“总比某些人只会喝风强。”王铁柱撕下块肉塞进嘴里,咸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柳如眉特有的甜味——她总爱在酱肉里多放半勺糖,说这样吃着不柴。
到了京城驿站,传旨的大太监扔下句“明日卯时随咱家面圣”,就带着人扬长而去,连口茶水都没喝。驿站的驿丞是个势利眼,见王铁柱穿着粗布褂子,只给安排了间最角落的破房,窗户纸破了个洞,风“嗖嗖”地往里灌。
“大人,您就委屈一晚?”驿丞搓着手,眼睛瞟着王铁柱腰间的钱袋,“这驿站实在紧张,要不……您加点银子,小的给您换间好的?”
王铁柱摸出块碎银子扔给他:“不用换,给我来壶热茶,再弄俩小菜。”他才不傻,这驿丞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换再好的房也未必安生。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店家,再来坛女儿红!”
王铁柱心里一动,这声音像极了张大山的远房表哥,去年去府城做买卖时见过一面,听说后来去了京城。他走过去敲了敲门,门“吱呀”开了,果然看到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正抱着酒坛往嘴里灌。
“你是……李大哥?”王铁柱有点不敢认,对方比去年瘦了不少,眼窝深陷,颧骨都突出来了。
壮汉猛地抬头,手里的酒坛“哐当”掉在地上:“铁柱兄弟?你咋来了?”他一把抓住王铁柱的胳膊,掌心粗糙得像砂纸,“快进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拉着王铁柱进了屋,李大哥赶紧关上门,压低声音:“你是不是被那狗太监诓来的?千万别信他们的!巡抚的人在京城势力大得很,就等着抓你把柄呢!”
王铁柱心里一紧:“李大哥咋知道这些?”
“俺在京城开了家杂货铺,前几天听巡抚的人喝酒说漏嘴,”李大哥往窗外看了眼,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说要在你面圣的路上动手,再把银矿的事栽赃到你头上,说你私通匪类,图谋不轨!”
这话像盆冰水浇在王铁柱头上,他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这群狗娘养的,真是赶尽杀绝!”
“别冲动!”李大哥按住他,“他们人多势众,硬拼肯定吃亏。俺知道有条密道,能直接通到宫墙外,要不……你今晚就走?”
王铁柱摇摇头:“走了更说不清。俺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啥花样。”他拍了拍李大哥的肩膀,“多谢大哥提醒,今晚的情分,俺记下了。”
回到自己的破房,王铁柱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像极了柳如烟红绸带上的图案。他摸出平安符,指尖划过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晕乎乎的。
“不对劲……”王铁柱猛地坐起来,刚才喝的茶水肯定有问题!他想喊人,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浑身软得像没骨头,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房门被“砰”地踹开,两个黑影闯了进来,手里举着刀,脸上蒙着黑布,眼里闪着凶光。“姓王的,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黑影狞笑着扑过来,刀风带着寒气刮到脸上。
王铁柱拼尽全力往旁边一滚,躲开刀锋,后背撞在墙角的桌腿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却也趁机从靴子里摸出把匕首——这是柳如眉硬塞给他的,说京城不比村里,防身的家伙不能少。
黑影没想到他还有力气反抗,愣了一下的功夫,王铁柱已经扑了上去,匕首狠狠扎进左边黑影的大腿。那黑影惨叫着倒地,右边的刀又劈了过来,王铁柱侧身躲过,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往怀里一拽,黑影失去平衡,被他用膝盖狠狠顶在肚子上,疼得蜷缩成一团。
“说!谁派你们来的?”王铁柱用匕首抵住他的喉咙,刀尖已经划破了点皮,血腥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黑影吓得浑身发抖,刚想开口,窗外突然飞来支毒箭,正中他的咽喉!黑影像摊烂泥似的倒下去,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被灭口了。
王铁柱心里一沉,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他冲到窗边一看,远处的墙角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穿着件青色的袍子,背影有点眼熟,像是白天那个驿丞!
“狗东西,果然是你!”王铁柱追出去,却被走廊里突然泼来的冷水浇了一身。冰冷的水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头晕的感觉却减轻了不少——柳如眉说过,她配的解药遇水效果更好,难道刚才喝茶时,不知不觉中了招,又误打误撞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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