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的码头越来越热闹了。
往日里,这里多是渔船和小型货船,如今却常年停靠着十几艘三桅大船,桅杆如林,帆影蔽日。船工们扛着货物穿梭往来,号子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南腔北调的呼喊——有山东的粗嗓,有江南的软语,还有关外汉子特有的厚重口音。
赵安康站在了望塔上,看着一艘刚靠岸的大船正在卸载“货物”。说是货物,其实是人。黑压压的人群挤在甲板上,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好奇和茫然。
“赵大哥,这船是从登莱那边接来的,一共三百二十一口,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还有几十个是从牢房里‘买’来的,据说都是些欠了官银的小商贩,没犯大罪。”李秀才拿着名册,在一旁汇报。
他手里的名册记得密密麻麻,每一页都写着人名、籍贯,还有简单的备注——“张三,山东人,会打铁”“李四,江南人,懂桑蚕”“王五,关外逃回来的,会牧马”……这些都是赵安康特意交代的,要优先收留有一技之长的人。
赵安康点点头,目光落在人群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那妇人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满是风霜,却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眼神警惕而倔强。他忽然想起刚到济州岛时的情景,那时的人们,脸上也是这种神情。
“让王二带他们去安置点,先给口吃的,再分房子。”赵安康道,“告诉他们,到了这里,就不用再饿肚子了,只要肯干活,就能活下去。”
“哎!”李秀才连忙应声,转身下去安排。
这些年,赵安康派出去“收人”的船队,几乎走遍了大明沿海。从登莱到江浙,从闽粤到辽东,只要有活不下去的百姓,只要官府肯“卖”,他们就接。
起初,还有人不信。毕竟“天上掉馅饼”的事太过稀奇,总有人以为是骗子,是人贩子。直到第一批去了济州岛的人托船带回消息,说那里有田种、有饭吃、没人欺负,才渐渐有人愿意跟着来。
到后来,甚至不用船队主动去接,沿海的百姓听说了济州岛的好处,都想方设法托关系、找门路,只求能上岛讨条活路。
而官府那边,更是乐见其成。
大明的土地兼并本就严重,加上天灾人祸,流民越来越多,成了地方官最头疼的问题。如今有人愿意“接收”这些流民,不仅能空出土地,还能从赵安康这里得到一笔“安置费”,何乐而不为?
至于牢房里的犯人,那就更简单了。明码标价,一个死囚多少两,一个徒刑多少两,童叟无欺。有些贪官甚至会故意罗织罪名,把一些家境尚可的百姓抓进牢里,再“卖”给赵安康的人,赚得盆满钵满。
“这群蛀虫。”赵安康低声骂了一句,心里却也清楚,若不是这样,他也弄不来这么多人。
济州岛的人口,在短短两年里,从最初的五千多人,涨到了现在的三万多。营地早已扩展成了一座小城,街道纵横,房屋整齐,铁匠铺、织布坊、粮仓、马场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小型的王国。
但这还不够。
赵安康知道,要守住这片海疆,要发展壮大,需要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有特殊技能的人——铁匠、木匠、农夫、水手、甚至是读过书的秀才。
“赵大哥,北边的船队也回来了!”一个哨兵在了望塔下喊道。
赵安康低头望去,只见几艘挂着黑色旗帜的大船正从北方驶来。那是王二亲自带领的“劫掠船队”,专门去关外和蒙古草原“收货”。
船靠岸后,王二一身风尘地跑了上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潮:“赵大哥,这次收获大了!从科尔沁部抢回了两百多个汉人奴隶,还缴获了三千多只羊、五百多匹马!那科尔沁的骑兵不经打,被咱们的火炮轰了几下就溃散了!”
他说着,指了指船上那些被解救的汉人奴隶。这些人比从大明来的百姓更加憔悴,身上布满了鞭痕,眼神麻木,仿佛失去了灵魂。但当他们踏上济州岛的土地,听到有人用汉话喊他们“同胞”时,不少人瞬间红了眼眶,甚至失声痛哭。
“把他们带去牧场,让懂牧马的老把式带着他们,先养养身子。”赵安康道,“缴获的牛羊马匹,分给各营,让弟兄们也改善改善伙食。”
“好嘞!”王二乐呵呵地去了。
赵安康看着那些奴隶被带走,心里忽然有些沉重。这些人都是被鞑子掳走的汉人,在关外做牛做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能把他们救回来,也算是做了件积德的事。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劫掠”只能解一时之需。鞑子的势力越来越大,科尔沁部只是其中一个小部落,若是惊动了后金的主力,以济州岛现在的实力,还未必能应付。
“必须加快练兵和造船的速度。”赵安康暗自思忖。
他转身下了了望塔,往兵器坊走去。
兵器坊里火光冲天,十几个铁匠光着膀子,抡着大锤,正在锻造火炮。熔炉里的铁水翻滚着,发出橘红色的光芒,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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