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的重建,比想象中更艰难。元兵撤退时纵火焚烧了半个城池,断壁残垣间还能看到未烧尽的梁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气味。赵康踏着瓦砾走进城时,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蹲在墙角,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圈——那是他们对“家”的模糊记忆。
“先清理废墟,搭建临时棚屋。”赵康对身后的官吏道,“让安南运来的粮食先分一批给百姓,每人每日两升米,能干活的再加一升。”
“是。”官吏匆匆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竟比远处士兵清理砖石的响动还要清晰。
开封曾是北宋都城,繁华一时,却在数百年战乱中屡遭摧残。赵康站在龙亭旧址上,望着远处残破的铁塔,忽然明白为何百姓对“安定”如此渴求——这座城见证了太多兴衰,也承载了太多苦难。
“将军,前元的开封府尹求见。”侍卫禀报。
赵康有些意外:“他还没跑?”
“据说藏在城隍庙的夹层里,被法卫搜出来了,倒是没反抗,只说有要事禀报。”
“带他来。”
片刻后,一个穿着破旧官袍的中年人被押了过来,此人面色蜡黄,却依旧保持着几分文官的架子。见到赵康,他拱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罪臣耶律楚材,见过秦王。”
赵康挑眉。耶律楚材是契丹人,祖上曾为蒙古效力,也算世家子弟。“你有何事?”
“罪臣在开封为官十年,深知此地利弊。”耶律楚材抬头,眼中没有惧色,只有恳切,“秦王若想安定开封,需先解决三件事:一是黄河水患,每年秋汛都要淹掉万亩良田;二是流民安置,城中流民已逾十万,若不安顿,恐生民变;三是士族心结,开封的汉人世家虽不满元廷,却也未必信服秦王,需恩威并施。”
赵康沉默片刻。此人说的,正是他最头疼的问题。“你若能解决这三件事,我便免你罪责,还让你官复原职。”
耶律楚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道:“罪臣愿效犬马之劳!黄河水患,可征发流民修缮堤坝,以工代赈;流民安置,可将城中无主之地分给他们,用灵液稻种引诱他们耕种;至于士族……”他顿了顿,“罪臣知道几家暗中联络元廷的,可拿他们开刀,再对顺从者许以功名,自然人心归附。”
“有胆识。”赵康点头,“从今日起,你暂代开封府尹,法卫会配合你,但若敢徇私,定斩不饶。”
耶律楚材叩首:“谢秦王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开封城渐渐有了生气。流民们扛着锄头修缮堤坝,夯土声与号子声此起彼伏;工匠们在废墟上搭建棚屋,茅草屋顶连成一片,竟有了几分村落的模样;法卫们按耶律楚材提供的名单,查封了几家通敌的世家,抄出的粮食分给百姓,街头巷尾渐渐有了笑脸。
赵康每日都会巡查工地,看着流民们用灵液稀释水浇灌新垦的土地,看着孩子们捧着新米粥狼吞虎咽,心中的沉重渐渐消散。他让人将《耕战律》刻在城门口的石碑上,用白话文写成,谁都能看懂——“开垦荒地者,三年免税”“参军立功者,全家分田”“偷盗抢劫者,斩立决”。
“这石碑比千军万马还管用。”王虎看着围着石碑议论的百姓,笑道,“昨日还有人偷偷议论秦王是‘川中来的蛮夷’,今日见了这律条,都改口称‘青天大老爷’了。”
赵康却没笑:“民心如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做得好,他们自然拥护;若做得不好,这些称颂明日就会变成咒骂。”
他走进城中的佛寺,这里曾是开封最富有的地方,黄金佛像虽被元兵熔去大半,却仍能看出昔日的奢华。住持早已逃匿,只留下几个老和尚在打扫庭院。“将寺中多余的土地分给流民,”赵康对随从道,“保留三间大殿供僧人居住,其余房屋改成学堂,让峨眉派的弟子来教书。”
老和尚们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眼中却难掩感激——他们本以为会像灵隐寺那样被清算,没想到竟能留下容身之所。
消息传到南京,周芷若派人送来一封信,随信还有一件小袄,说是安儿穿旧的,改了改让他贴身带着。“开封天冷,夫君切记保重身体。”信中写道,“师太说,已选派二十名擅长医术的弟子前往开封,帮着防治疫病。”
赵康摩挲着那件带着奶香味的小袄,心中暖意融融。他忽然想起耶律楚材的话,开封的汉人世家确实心有芥蒂,便让人备了厚礼,去拜访城中最有声望的崔家。
崔家是北宋名臣之后,虽在元廷时隐退,却仍暗中影响着士绅阶层。崔老爷子是个白发老者,见到赵康时,只拱了拱手,连座都没让。“秦王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晚辈想请老先生出山,主持开封的学堂。”赵康开门见山,“让孩子们不仅学算术、识字,还要学史书,知道自己是汉人,知道开封曾是何等繁华。”
崔老爷子冷笑:“秦王是想让老夫帮你教化百姓,收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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