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的岁月,在潮起潮落中悄然滑过。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赵康在望海楼旁的庄子里住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纳虚葫在深海中从未停歇。起初,它只是贪婪地吸纳海水与生灵,葫中世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到了后来,吸纳的节奏渐渐放缓,却越发深沉,仿佛在孕育着某种质变。
赵康每日的功课,便是凝视葫中世界的变化。
他亲眼看着那座顶天立地的大山从混沌中崛起,山体由黝黑的岩石构成,随着灵液雨水的冲刷,渐渐披上了一层翠绿。山间涌出清泉,汇聚成溪流,顺着山势蜿蜒而下,最终注入四周的海洋——那是葫中世界自行孕育的海洋,与外界的东海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海水湛蓝剔透,游动着经过灵气淬炼的鱼虾,连珊瑚都泛着淡淡的灵光。
植物的生长更是奇妙。最初只是灵液湖边的几丛青草,后来渐渐蔓延到陆地,长出参天大树。这些树木与外界不同,有的叶片能发光,有的果实蕴含真气,甚至有藤蔓能自行捕捉飞过的灵鸟——那是葫中诞生的第一群生灵,形似凤凰却羽色如蓝,叫声清越,能在空中吐纳灵气。
“这山,该叫什么名字?”李青萝靠在赵康肩头,透过他的视角望着那座巍峨的大山,眼中满是痴迷。三年过去,她的容貌未改,气质却越发沉静,眉宇间多了几分与这方小世界相融的温润。
赵康沉吟片刻:“就叫‘不周’吧。”取意不完整的天地,既贴合这方初生的世界,也暗合他心中那份对圆满的隐隐期待。
“不周山……”李青萝轻声重复,指尖在窗台上画出山的轮廓,“那这些海呢?”
“叫‘归墟’。”赵康笑道,“传说中容纳百川的地方,正好配这葫中四海。”
梅兰竹菊也常进入葫中世界游历。她们在归墟海捕鱼,在不周山采药,甚至在林间开辟了一片药圃,种下从外界寻来的奇花异草。四姐妹的武功在灵气滋养下日益精进,尤其是梅,已能凭借逍遥御风在葫中自由飞行,身影掠过归墟海时,惊起一片蓝色的灵鸟,如同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赵康自己则将更多精力放在修复纳虚葫上。他发现,随着世界的成长,葫身的裂痕——那些他从前从未察觉的细微纹路——正在慢慢愈合。每次不周山增高一分,归墟海扩大一亩,葫身的灵光便会明亮一分,那种与自身血脉相连的感觉也越发清晰。
他开始尝试将逍遥御风融入葫中世界的运转。起初只是引导灵气流动,后来竟能影响天气,让归墟海降下甘霖,或让不周山的云雾凝聚成雨。这种掌控感,远比在外界御风飞行更让他沉醉。
“先生,今天的灵鸟蛋熟了。”菊端着一盘金灿灿的蛋羹走进来,脸上沾着些许草叶。那是归墟海边的灵鸟所产,蛋羹入口即化,蕴含的灵气能滋养精神,是她们每日的点心。
赵康接过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灵气顺着喉咙流入丹田,与三丹田的真气相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逍遥御风已臻化境,肉身与精神力都达到了这方世界的巅峰,甚至能隐约触摸到世界的壁垒——那是一层薄薄的、泛着微光的膜,如同肥皂泡的壁,将不周山、归墟海与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这壁垒……好像变薄了。”他忽然皱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近半年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这方小世界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挤压,壁垒上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
李青萝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赵康压下不安,笑道,“或许是错觉。”他不想让她担心,毕竟这三年的安稳太过珍贵,他甚至开始幻想,就这样在东海之滨,在这方小世界的陪伴下,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赵康正在望海楼推演阵法,忽然感到识海一阵剧烈的震颤。他猛地将神识沉入纳虚葫——只见葫中世界的壁垒上,裂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原本湛蓝的归墟海掀起滔天巨浪,不周山的山体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随时会崩塌。
“怎么回事?”李青萝冲进来,脸色苍白。她虽不能像赵康那样清晰感知,却也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变得狂暴不安。
“世界……在崩溃。”赵康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着壁垒上最大的一道裂纹,那里透出外界的景象——不是熟悉的东海,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流,如同奔腾的海洋,无数与他所在世界相似的“泡泡”在光流中漂浮、碰撞、破灭。
那些泡泡,有的大如星辰,有的小如芥子,每个泡泡里都包裹着一个完整的世界。他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个泡泡里,有身着古装的人在御剑飞行;另一个泡泡里,高楼林立,车马如流,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原来……是这样……”赵康喃喃自语,心中的谜团瞬间解开。他所在的天龙世界,乃至之前经历的种种,都只是这光流海洋中的一个泡泡,一个虚幻的世界。而纳虚葫,一直在吸收这些幻想世界的生灵之气,本质上是在修复自身,也是在……让他这个“器灵”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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