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内部的警报声虽然停歇，但那份被强行压下的紧张感并未完全散去。
空气中弥漫着怪兽尸体逸散的微弱焦糊味和能量粒子消散前的臭氧气息，混合着血液的腥气。
“看来你这几天有不错的收获。”
幽怜将那只盛着荧光液体的金属杯推到黎然身前的桌子上。
黎然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然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还可以。”
黎然的指尖在金属杯壁上轻轻滑过，杯中的荧光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泛起细碎的涟漪，像是将整片星空揉碎在了里面。
他抬眼看向幽怜，这位始终笼罩在淡蓝色光晕中的神秘存在，此刻正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着他。
幽怜微微颔首，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一道半透明的光屏悄然展开，上面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光屏上不再是宏观的战区态势，而是急速跳动着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数据流。
这些数据并非简单的文字或符号，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能量光谱、粒子轨迹、频率波形以及三维生物结构解构图构成的信息洪流。
它们交织、碰撞、分离，如同拥有了生命，在光屏上疯狂地演绎着某种超越常人理解的逻辑。
幽怜眼神专注地盯着那些飞速流淌的数据，银色的发丝在光屏的映照下流淌着幽蓝的光泽。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幽怜突然开口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关切之意，那空灵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温度，
“总感觉你变了许多，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黎然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杯壁上停驻，杯中的荧光涟漪也随之平息。
他哑然失笑，但细细想来，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前线游荡，见惯了炼狱般的景象，倒是的确变得冷冰冰了一点。
这可不是他啊！
黎然顿时觉得有些惊讶，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在他穿越过来之后，自己就已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呃……就像是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一般。
“幽怜，你认为的奥特战士，是什么样的？”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称呼她的名字，而非带着某种距离感的称谓。
幽怜微微一怔，显然没预料到黎然会突然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幽怜望着黎然，淡蓝色光晕在她周身轻轻漾开，像是被风吹动的薄纱。
她垂眸，银色发丝滑过肩头，那抹幽蓝光泽便在光影里晃了晃，许久才缓缓开口：“奥特战士啊……”
在她的记忆里，超古代的奥特战士们，是闪耀着纯粹光芒、能为守护地球与人类拼上一切的存在。
他们身姿伟岸，力量纯粹，每一次战斗都是为了驱散黑暗，将希望种进人们心底。
可眼前的黎然，从一开始就带着不一样的气息——他的光里，混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像是从深渊裂缝中挣扎着生长出的星火，既灼目又带着些微的、不属于光明的暗色。
“奥特战士……”幽怜缓缓重复着这个词汇，声音空灵而悠远，像是在咀嚼一个古老而复杂的符号。
“这是人类赋予那些巨人的称谓，充满了敬畏与期许。它承载着守护、光明、希望……这些美好的愿景。”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黎然身上，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的锐利。
“但黎然，你问我‘奥特战士’是什么样的？这并非一个简单的定义。就像人类本身也千差万别，拥有同样形态和力量的存在，其内核也可能截然不同。”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露露耶的星穹卫队，他们也是‘光之巨人’，他们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样在迦西亚驱逐怪兽。
但这并不一样，‘奥特战士’或者说他们是‘秩序之刃’，是‘净化’的执行者，是冰冷蓝图下的完美工具。
力量服务于‘秩序’，个体意志必须融入‘容器’，或者被‘归零’。他们的‘光’，是纯粹而排他的‘秩序之光’。”
幽怜讲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望着黎然，在等他做出自己的决定。
“我大概明白了。”黎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分析室短暂的寂静。
这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那份因自我审视而产生的细微波动似乎被一种新的笃定所取代。
他放下那只金属杯，杯中的荧光液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如同凝固的星尘。他的指尖离开杯壁，没有再引起任何涟漪。
幽怜静静地望着他，淡蓝色的光晕在她周身无声流淌，像是静谧的湖面。她没有催促，只是等待着黎然的下文。
是的，黎然忽视了一点。
他一直都沉浸在穿越而来成为奥特曼的喜悦当中，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了，他也有一个人类身份。
这份遗忘，这份沉浸于“巨人”伟力与战场硝烟的疏离感，或许正是那份“冷冰冰”的根源之一。
这是他和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
奥特曼与人类，神性与人性，
他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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