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深,摄政王府的书房内,南海进贡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清冷的光辉,将一室寂静照得恍如白昼,却又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里的深沉心绪。
紫檀木桌案后,萧墨玄端坐着,指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冰凉的玄玉镇纸,那双惯看风云、深邃难测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波澜。
崔佑璋坐在他的下首,看着他脸上时而变换的神色,心中微起波澜。
方才萧墨玄那句“下次你们再聚的时候,一定叫上我!”比那句“让你一年到头没有休假”,还让他震惊。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连日操劳,让自己出现了幻听。
“王……王爷,你是认真的?”崔佑璋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实在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您刚说什么?”他需要再确认一次,以确保不是自己听觉失常。
【还是这王爷……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他在心里思考着这种可能性!
萧墨玄却已瞬间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如山,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过是窗外掠过的一缕无关轻重的风,根本不是出自他口一般。
他眼帘微抬,目光清冷如昔,淡淡道:“你再问一句试试!” 语气平淡无波,却含着一股杀意,崔佑璋缩缩脖子,又摸摸鼻子,不过到底还是没敢再去捋虎须了!
他转而将话题引回正轨,只是话语中依旧绕不开那个名字。
萧墨玄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既然想玩,就让他多玩一阵吧!左右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的东西!早晚都要收拾了。”
这轻描淡写的转折,反而让崔佑璋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他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压下那哭笑不得的情绪,一股更深沉的讶异浮上心头。
王爷对那位来历成谜、行事跳脱的秦公子,恐怕不止是表面上“惜才”和“利用”那么简单。失态时的一句戏言,背后隐藏的,或许是一种连王爷自身都未曾细致剖析的……兴趣?
或者说,是一种超出掌控范围、却又莫名吸引的存在时,……一种不被世俗所认同的悸动?!
他能这么快的捕捉到他的这种情绪,不仅仅是因为他与他自幼一起长大的,而是他也产生了这种莫名的情绪,比他还要早!
【如何能不被吸引呢?那么耀眼的一个人……】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墨玄你也没能幸免啊!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连忙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惊诧与揣测都死死压回心底,应道:“明白了。” 声音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干练。
萧墨玄的目光掠过崔佑璋,似乎能穿透他那恭敬的表象,看到其下翻腾的思绪,但他并未点破。于他而言,方才那一瞬的失言,已是极限。
他将话题彻底拉回冰冷的权谋与现实,“至于卢、王两家的事,”手指在摊开的密报上轻轻一点,动作不大,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咱们就一起看看,这位‘纯粹’的秦公子,能把这场戏唱成什么样了吧。”
他特意在“纯粹”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舌尖似乎品味着这两个字的含义,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探究。
秦歌的行事风格有如天马行空,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每每直击要害。
佑璋口中的“纯粹”,是真正的不谙世事,还是一种更高级的、伪装在率真下的谋算?萧墨玄发现自己竟有些期待答案。
崔佑璋点头,顺着萧墨玄的思路分析道:“秦公子布局,向来环环相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眼下这些商业上的狙击和市井间流传的、关于卢家以次充好、王家纵仆行凶的流言,恐怕只是他抛出的前奏,意在搅乱水面,试探反应,亦或是麻痹敌人。
以他以往的行事风格,真正的杀招,应当还在后头,而且必定出人意料。我们只需稳住阵脚,确保局势不失控,便可坐收渔利。”
他顿了顿,补充道,“卢、王两家盘根错节,树大根深,秦公子此举,如同拿个小锤敲击一块巨大的石头,一下两下的对巨石看似没有任何伤害,但是如果日复一日的敲呢?
想必等石头感觉到痛的时候,内部已经布满裂纹,轻轻一碰就……。”
“嗯。”萧墨玄淡淡颔首,对崔佑璋的判断表示认可。
秦歌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或许暂时无法颠覆潭底的巨物,却足以让沉积的淤泥翻涌上来,暴露许多平日看不见的东西。
而这,正是他乐见其成的。“佑璋,找个时间,一起去秦府,问问那个武器的事。”
“是。”崔佑璋应下了。
棋局已布,棋子已动,而执棋者之一,正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冷漠,等待着看一颗不按常理走的“活棋”,能在这盘大局中,碰撞出怎样绚烂或惨烈的火花。
与王府书房的肃杀清冷截然不同,帝都城南,秦府布置得清新雅致的三进小院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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