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崔佑璋将萧墨玄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沉思,再到此刻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捕捉的权衡与冷厉。
他太了解萧墨玄了。他们自幼一同长大,一同在朝堂沉浮,一同在战场上生死与共。萧墨玄是重情义之人,但这份情义永远排在他的江山社稷之后。
在得知秦歌是女子的瞬间,萧墨玄脑海中掀起的,绝非是被人欺瞒的愤怒,或是对一个女子的怜惜,而是更为冷酷、更为复杂的政局博弈。
他在衡量,这个秘密一旦泄露,会在朝堂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在评估,这个立下不世之功的“奇女子”,其存在本身,对皇权、对朝局稳定是福是祸;他甚至可能已经在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个巨大的变数,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将风险降至最低。
而这一切的“权衡”与“考量”,对此刻正躺在屋内、生死一线的杨映溪(秦歌)而言,无异于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绝不能让墨玄在思绪未定、被帝王心术主导之时,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到她的事。
心念电转间,崔佑璋向前踏出一步。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近乎警告的意味:
“墨玄。”他直呼其名,省去了所有尊称与客套,
“我不管你现在心里是如何惊涛骇浪,也不管你将来作何打算,是觉得被欺瞒而震怒,还是思虑这身份背后可能牵扯的各方势力。那些,我都可以暂时不管。我只提醒你一点——”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萧墨玄那双深邃却此刻波澜暗涌的眼眸,不容他有丝毫闪避:
“她以‘秦歌’的身份,为你殚精竭虑,成为你的钱袋子,为你献上平定北境之策,助你稳定朝局,瓦解了多少次针对你的阴谋暗算?
在她以男子之身周旋于虎狼之间时,她可曾有过半分退缩?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件不是为了大虞,为了你萧家的江山?”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锥,一下下凿开平静的表象:
“如今,她重伤未醒,性命垂危,真相大白。你若是因为知晓了她身为女子,便觉得她其心可诛,其行可鄙,怀疑她往日功绩的纯粹,或是……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在她醒来后‘物尽其用’,利用她的才智与功绩安抚人心、稳定朝堂后,再行那‘飞鸟尽,良弓藏’之举……”
崔佑璋的话语刻意顿住,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与他平日温润儒雅的形象判若两人。这气势并非针对萧墨玄本人,却带着一种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那你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我——崔佑璋!”
这已近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为了一个“秦歌”,他不惜与多年的挚友、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与这大虞王朝实际的主宰者正面对立!
萧墨玄瞳孔骤然紧缩,震惊地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眼神坚定如铁的崔佑璋。
他记忆中那个无论遇到何事都能与他从容商议、偶尔还会互相调侃的兄弟,此刻为了维护一个人,竟能如此失态,如此……不留余地。
这份决绝,远超他的预料。他清晰地意识到,佑璋在警告他,真正的警告!今日所言绝非戏言,若他真的有对秦歌任何不利的举动,崔佑璋绝对会说到做到。
“佑璋,你……”萧墨玄喉头滚动,心绪复杂难言。
他想说【你竟为了她至此?】,更想质问【在你心中,她竟比我们多年情谊、比这江山稳定更重要?】。
但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艰涩的“你”字。因为他从崔佑璋眼中看到的,是毫无动摇的守护,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崔佑璋眼中见到过的、为了某个人可以不顾一切的光芒。
崔佑璋却不给他整理思绪、宣之于口的机会。
见萧墨玄被自己震慑住,他语气稍缓,但那坚定依旧不容置疑:“墨玄,我并非要逼你立刻接受什么,或做出什么承诺。我只是要你明白现在而言,她的安全最重要。”
他看向屋里忙碌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和不容反驳的强势:
“墨玄,在你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对待‘她’之前,在你无法确定,能否给予她身为一个功臣、一个独立个体应有的尊重、安全,以及……”他停顿了一下,
“或许这些她根本不屑一顾,但在你自己没有弄清楚到底想将她放在何种‘位置’上的时候,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结果!”
“秦公子,依旧是你麾下那个神秘的、智计百出的谋士,是那个与你并肩作战、值得你信赖的盟友。今夜之事,仅限于在场你我、太医及她贴身侍女知晓,必须彻底封锁!任何可能泄露此秘密的人,都需严加管控。”
崔佑璋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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