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就站在那里。
冰冷的视线像是两道实质的锁链,将我牢牢钉在原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带着地府特有的阴寒死寂,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远比之前那个引我入无常司的鬼差要纯粹、恐怖无数倍。这是真正的、执掌生死秩序的正牌阴神。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刚才寂闹出的动静太大,果然引来了最不该引来的人。不,是鬼差。
“临时鬼差林晚。”黑无常再次开口,那平直无波的声音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仿佛我下一句话若不能令他满意,那根勾魂索下一秒就会套在我的脖子上,“解释。”
我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解释?我怎么解释?难道说“不好意思黑大人,这是我挖坟挖出来的绑定老爷爷,刚才他嫌我打架太菜亲自上场了”?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我脑中飞转。
直接坦白?不行!寂的来历明显不简单,地府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明,万一他们是要清除这种“禁忌存在”呢?我和寂有血契,清除他估计得连我一起捎上。
矢口否认?更不行!黑无常又不是瞎子,刚才那股惊天动地的煞气和威压,还有我身上现在都没散干净的、属于寂的冰冷气息,根本瞒不过去。抵赖只会死得更快。
装傻充愣?估计会被当成藐视地府威严,直接锁走。
就在我冷汗涔涔,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脑海里那个微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和……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
“蠢货……收敛心神……按本君说的做……”
是寂!他还没彻底沉寂下去!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几乎是本能地按照他话语中蕴含的一丝意念指引,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来的都是阴冷空气——努力挺直了因为脱力和恐惧而有些发软的腰板。我知道,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很僵硬,但必须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心虚。
我朝着黑无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是之前无常司培训时学的那种下级见上级的鬼差礼,姿态放得极低。
“回禀黑无常大人,”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和一丝委屈,“属下……属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黑无常漆黑的嘴唇抿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依旧盯着我,等待我的下文。
“属下方才遭遇玄门修士与不明势力围攻,性命危在旦夕。”我开始陈述事实,这部分是真的,语气也带上了后怕,“属下身为无常司临时鬼差,自当奋力自保,并试图擒拿那些扰乱阳间秩序之徒。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属下学艺不精,眼看就要……”
我适时地停顿,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就在属下力竭之际,”我话锋一转,开始融入寂指引我的“解释”,“体内那道……早年因奇遇误缚的‘残魂’,似乎被外界的杀意和危机刺激,突然自行苏醒,并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助属下击退了强敌。属下也是刚刚才重新掌控身体,对其具体缘由……实在不知。”
我把锅全甩给了“残魂自行苏醒”,强调我是“受害者”和“受益者”,对具体情况“不知情”。同时点出“奇遇误缚”,暗示这并非我主动为之,降低地府对我“蓄意饲养禁忌之物”的怀疑。
胡同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黑无常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在流动。
他似乎在审视我,判断我话语的真伪。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直接看到我灵魂深处与寂相连的血契。
我感到血契微微发烫,寂的气息在我体内艰难地维持着一种极致的收敛状态,仿佛暴风雨前压抑的死寂。
几秒钟后,黑无常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直:“奇遇误缚?不知详情?”
他向前迈了一步。
仅仅一步,那恐怖的阴司威压就更重了几分,压得我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你可知,你体内这道残魂,其本质之凶戾,煞气之精纯,远非寻常恶灵凶煞可比?其波动,甚至引动了‘判官殿’的警示。”
判官殿?!我头皮一阵发麻。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无常司征召你,其一固然因你体质特殊,可消化煞气,便于在阳间行走处理杂务。其二,”他顿了顿,那双死寂的眼睛微微眯起,“便是因你身上这道不同寻常的‘魂印’。司内早有记录,命我观察上报。”
我心底猛地一沉。果然!地府早就注意到寂的存在了!招我当临时工,特么的还有监控我的目的!这黑心衙门!
“今日,它竟能短暂夺取生人躯壳主导,爆发出如此力量……”黑无常的声音愈发冰冷,“此乃大忌。按地府律,身怀不可控之禁忌魂体,危及阴阳秩序者,当锁魂入地府,严加勘问。其宿主,视同谋逆,一并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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