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
“快……走……”
“……保重……”
那空灵、悲伤,带着无尽决绝的女子嗓音,如同最后一片雪花消融在风中,连同那青衣女子的虚幻身影,一同彻底消散在义庄凝滞的空气里。没有留下任何实体痕迹,只有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悲怆,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就是这惊鸿一瞥的幻影,这短短的几个字,却仿佛一柄淬炼了万古寒冰的利刃,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寂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意志核心!
“是……你……”
一声破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与某种被尘封了无数岁月骤然撕裂的痛楚,从“林晚”的喉间挤出。他(她)那双银白色的、非人的瞳孔,此刻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与杀意,而是剧烈地波动着,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冰川在内部轰然崩塌、撞击!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震惊、追忆、不敢置信,以及一种几乎要将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愤怒与悲伤——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连他周身那狂暴的墨黑色煞气都受到了影响,如同沸腾的油锅被浇入冰水,猛地一滞,随即开始失控般地剧烈翻涌、震荡,暗红色的电光噼啪乱窜,将周围的地面灼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那三名严阵以待的无常司鬼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怔。他们虽不明那女子虚影的来历,但清晰地感知到了目标(寂)身上那股毁灭性气息出现了巨大的、极不稳定的波动!
机会!
为首那名手持锁链的鬼差虽惊不乱,战斗本能让他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镇!”
他一声低吼,手中那条被煞气侵蚀、灵光略显黯淡的幽光锁链再次暴起!这一次,不再是直取脖颈,而是如同灵蛇般分化为数十道虚幻的链影,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携带着地府特有的秩序禁锢之力,向着因心神剧震而露出巨大破绽的寂(林晚)当头罩下!同时,他厉声对同伴喝道:“封禁空间,勿使其遁走!”
另外两名鬼差立刻响应。手持簿册的鬼差口中咒文念诵得越发急促,那无形的诅咒削弱之力如同无数根细针,试图刺破寂那因情绪波动而不再稳固的煞气防御;提着灯笼的鬼差则将绿色鬼火催发到极致,幽绿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水银,疯狂地填充着义庄内的每一寸空间,让空间的凝滞感增强了数倍不止!
危机,如同已经收紧的绞索,骤然降临!
而与此同时,在意识海深处,一直被寂那狂暴怒意和绝对力量压制得几乎窒息的林晚,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意志动荡!
就是现在!
林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凝聚了许久、并且因寂的意志松动而得以壮大了几分的意念,如同尖锥般,狠狠地刺向了那出现裂痕的意志壁垒!
“寂——!醒来!!!”
这不是愤怒的咆哮,也不是利害关系的陈述,而是一种更加直接、更加本质的、源于血契同源的呼唤与冲击!仿佛要强行将那个沉浸在无尽痛苦与回忆漩涡中的古老意识,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轰!!!
意识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无声的惊雷!
林晚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撞上了一片混乱不堪、充斥着冰川碎片与黑色火焰的领域。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极致的情感洪流如同海啸般向她拍打而来——有冰封的王座,有染血的苍穹,有绝望的呼喊,有背叛的冷笑,还有……那一抹决绝的、消散在冰风中的青色身影……
剧烈的痛苦、不甘、愤怒几乎要将她的意识也一同撕碎!
“呃啊——!”林晚在意识层面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她死死咬住(意念层面的)牙关,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向前“游”去,向着那片混乱风暴的中心,向着那个蜷缩在无尽寒冰与黑暗中的、模糊而高大的身影伸出手!
“回来!混蛋!我们现在要死了!地府的锁链就要套到脖子上了!你他妈还想那些陈年旧事有什么用?!”
她的意念如同烈火,灼烧着那片冰封的记忆之海。
或许是血契的共鸣在关键时刻起到了作用,或许是林晚那充满“生”的炽热意念与寂此刻“死”的沉寂产生了某种剧烈的化学反应,又或许是外部那即将临身的锁魂链网带来的致命威胁,终于压倒了对往事的沉沦……
那双银白色的、剧烈波动的瞳孔,猛地一定!
其中属于“寂”的、那古老而冰冷的意识,与属于“林晚”的、焦急而鲜活的意识,在万分之一刹那,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到极点的碰撞与……交融!
没有时间争夺主导权,没有余地讨价还价。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基于“活下去”这最原始的本能,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而短暂的……共识!
嗡——!
外界,就在那数十道幽光锁链构成的巨网即将笼罩下来的前一刻,“林晚”身上那原本剧烈翻涌、近乎失控的墨黑色煞气,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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