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黑水镇,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与浮躁,却并未陷入沉睡,而是换上了一种更加诡谲、更加危险的面具。稀薄的月光被浓厚的瘴气与夜色吞噬,只有零星的、不知来源的幽绿色或惨白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在建筑与巷道间闪烁,勾勒出扭曲怪诞的影子。
林晚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狭窄湿滑的巷道中,向着黑水河下游的方向潜行。她依旧穿着那身灰色布裙,面容平凡,气息收敛得如同最普通的低阶修士,只有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越靠近下游,空气中的腥气越发浓重,混杂着一种陈年积水的腐朽味道。沿途遇到的“行人”也渐渐稀少,但每一个都行色匆匆,气息晦涩,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血煞之气或阴邪之感,彼此之间保持着极大的警惕和距离。
终于,在一片生长着巨大、扭曲槐树的河滩前,林晚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鬼市”的入口。
与想象中熙熙攘攘的集市不同,眼前的景象异常安静。稀稀拉拉的人影在巨大的槐树阴影下或站或蹲,面前随意铺着一块破布,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甚至令人毛骨悚然的“商品”——闪烁着磷光的骨头、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眼球、刻画着扭曲符文的皮卷、甚至还有被符箓封印着、微微搏动的某种器官……
没有叫卖声,没有讨价还价。交易都在极低的声音和隐秘的手势中进行完成,偶尔有目光接触,也都充满了审视与算计。整个河滩弥漫着一股压抑的、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致命冲突的危险氛围。
林晚定了定神,迈步走入这片诡异的“市场”。她的灵觉提升到极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气息格外危险的区域,目光快速地在各个摊位上扫过,寻找着“凝魂草”和“赤阳砂”的踪迹。
凝魂草并不算特别稀有,但品相好的、年份足的却很难得。林晚看到了几株,要么是干枯萎缩,灵气流失严重,要么就是带着一股不祥的血煞之气,显然是用了邪法催生或采摘,这种草若是用了,别说温养魂体,恐怕还会污染神识。
她耐着性子,一个个摊位看过去。期间,有几个摊主用隐晦而贪婪的目光打量她,似乎在评估这只“独行的肥羊”有多少油水,但看到她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冷漠的眼神,以及那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最不易被偷袭位置的身法后,都暂时按捺下了心思。
终于,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连面容都看不清的摊主面前,林晚停下了脚步。这个摊主的气息很古怪,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带着一股陈旧的泥土味。他的摊位上东西不多,只有几件:一块布满锈迹的青铜碎片,一截焦黑的、仿佛被雷劈过的木头,以及一株被小心放置在玉盒中的植物。
那株植物通体呈半透明的幽蓝色,形态如同兰草,叶片上有着天然的、如同星辰般的银色斑点,散发着一股精纯而温和的魂力波动——正是上品的凝魂草!
林晚心中一动,蹲下身,假装查看那截焦黑木头,神识却仔细感应着那株凝魂草。品相极佳,年份至少在三百年以上,而且采摘手法专业,没有沾染任何污秽之气。
“这草,怎么换?”林晚压低声音,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斗篷下,传来一个如同两块石头摩擦的干涩声音:“只换‘阴髓玉’,或者……等价的地府功德。”
阴髓玉?林晚眉头微蹙,那是极阴之地才能孕育的宝玉,她身上没有。地府功德?她一个被通缉的“临时工”,哪来的功德?就算有,也不敢拿出来用。
“没有。”林晚干脆地回答,作势欲走。在这种地方,表现出过度的渴望,只会成为待宰的肥羊。
“等等。”那斗篷摊主却叫住了她,斗篷的阴影似乎动了一下,仿佛在仔细“看”着林晚,“你身上……有股很有意思的气息。虽然很淡,但……很古老,很特别。”
林晚心中一凛,体内曦和之力微微流转,将那股因对方窥探而产生的细微波动抚平,面上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没什么。”斗篷摊主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笑意,“没有阴髓玉和功德也行。用你身上……一件‘活物’来换。”
“活物?”林晚眼神一冷。她身上除了必备的物品,哪有什么活物?除非……
“你指什么?”
“你腰间那个小袋子里,沉睡的小家伙。”斗篷摊主的声音带着一种笃定。
林晚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小布袋,里面装着的……是她在一次任务中顺手救下的一只几乎魂飞魄散的“寻宝鼬”幼崽的残魂!这小东西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只有一点微弱的寻宝天赋,因为魂体太弱,一直陷入沉眠,她都快忘了它的存在。这摊主竟然能感应到?!
这家伙,绝不简单!
“它不行。”林晚断然拒绝。虽然那寻宝鼬幼魂没什么大用,但毕竟是条小生命,她还不至于用它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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