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脱力地瘫倒在相对稳定的桥墩下,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看着外面那片正在归于虚无的死寂灰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
岑无咎靠着棺盖滑坐在地上,那只抓住长钉的手已经变得半透明,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我们几个瘫在地上,呼哧带喘,肺跟破风箱似的,谁也说不出话。耳朵里还嗡嗡响,全是刚才棺盖被纸灰钉暴雨砸出来的金属哀鸣。
我偏头看向旁边的岑无咎。他靠着那裂了缝的青铜棺盖,眼睛闭着,胸口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只硬抓了纸灰钉的手,从手掌到小臂,现在都透着一股不祥的灰白色,像是老旧照片里褪了色的人影,好像碰一下就会碎掉。
“喂……”我嗓子哑得厉害,伸手想碰碰他肩膀,又不敢,怕一碰他就真散了。
他睫毛颤了颤,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那只独眼里没了平时的死寂或者狠劲,只剩下一种耗干了一切后的空茫。他看了看自己那只灰白的手,没什么表情,又缓缓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暂时……死不了……”
都这德行了还他妈嘴硬。
烧伤脸女人和她那几个“断线者”队友状态稍好点,但也个个带伤,正互相处理着伤口,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桥墩外那片依旧灰白死寂、不断崩塌湮灭的世界。
“民国副本……算是完了。”一个年轻点的“断线者”看着外面,喃喃道,声音里带着点不真实的恍惚。
“完了好,早该完了。”烧伤脸女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快速扫描着周围,“但系统临死前的反扑没那么简单,‘格式化’只是第一步,它肯定还有后手,想把我们这些‘bug’彻底清除。”
她话音还没落——
外面那一片虚无的灰白景象,突然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
紧接着,色彩和景物猛地重新涌入!
但不是正常的景象。
我们像是被瞬间扔进了一条喧嚣、混乱、却又透着极度诡异的街道!
青石板路,两旁是中西合璧的骑楼建筑,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幌子——“沈天成绸缎庄”、“百乐门舞厅”、“老正兴菜馆”……远处还能看到海关大楼的钟楼。
南京路。
1937年的南京路。
但此刻,这条本该繁华的街道,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狂热和恐惧笼罩着!
街道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穿着长衫马褂、旗袍西装,个个脸上都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混合了极度兴奋和麻木恐惧的诡异神情,伸长了脖子,朝着同一个方向张望,嘴里发出嗡嗡的、听不清具体内容的嘈杂声。
而在这狂热人群的注视下,一支极其庞大、极其诡异的送葬队伍,正缓缓沿着南京路行进!
没有哭声,没有哀乐。
只有成千上百个面无表情、脸色惨白、涂着夸张腮红的纸人,抬着一口口漆黑沉重的棺材!那些纸人动作僵硬划一,脚步落地无声,只有棺材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每一口棺材的棺盖上,都贴着一张巨大的、黑白分明的新婚照片——
照片上,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是我,沈雁回。旁边盖着红盖头、但身姿明显是男子的,是岑无咎。背景是纸扎的法租界公董局,诡异又喜庆。
我和他的“冥婚”照片!
这些照片被放得极大,贴在每一口棺材上,像是某种邪恶的巡游广告,被那些狂热的民众疯狂地注视着、议论着、膜拜着!
【恐慌值收集:85万……86万……87万……持续飙升……】
【万人活祭仪式进行中……】
【最终阶段:空棺巡游……以‘财神婚讯’引爆全城恐慌……即可打开魔都通道……】
系统那阴魂不散、但此刻充满了蛊惑和狂热意味的声音,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
它根本没死透!它利用最后的力量,把我们又拉回了这个它精心设计的最终舞台!要把这场万人活祭进行到底!
“操他妈……”我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棺材队伍,还有棺盖上我和岑无咎那刺眼的“结婚照”,一股恶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狗比系统,临死还要玩这么大!
烧伤脸女人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它在用你们的‘象征意义’做最后的恐慌催化!必须阻止它!一旦恐慌值突破百万,就真的完了!”
怎么阻止?!这成千上万的民众跟疯了一样!还有那么多抬棺的纸人!
就在这时,巡游队伍最前方,一口格外巨大、被十六个纸人抬着的黑棺停了下来。棺盖上的“结婚照”也格外巨大清晰。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戴着圆片墨镜、一副大亨模样的男人——杜席珍!或者说,他的“人身”——登上了临时搭起的一个高台,拿着一个老式扩音喇叭,对着下面狂热的民众开始喊话,声音经过放大,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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