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
我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虽然他们记忆共享,但不是完全同步?有一个时间差?”
“可能……零点几秒……或者……更短……”岑无咎点头,“取决于……距离……系统状态……”
零点几秒?这他妈有啥用?够干嘛的?
烧伤脸女人却猛地坐直了身体:“不,有用!如果这个延迟存在,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分辨出哪个是‘纸身’,哪个是‘人身’!”
“怎么分辨?”我问。
“问问题。”她眼神锐利起来,“问一个只有‘杜席珍’自己才知道的、极其私密的、甚至可能是他潜意识里都不愿多回想的事情。系统传输记忆需要时间,尤其是涉及深层情感和隐私的记忆,反应可能会慢上半拍!甚至,那个‘纸扎’的替身,对这种纯粹人类的情感和记忆,反应可能本身就更迟钝、更机械!”
“问私密问题?”我琢磨着,“这能行吗?万一他瞎编呢?”
“所以问题要足够私密,足够突然,让他来不及细想和编造。”烧伤脸女人看向我,“沈老板,你之前是寿材铺少东家,跟杜席珍这号人打过交道吗?或者听说过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细?”
我努力回想被系统塞进来的那些模糊记忆碎片。沈雁回这身份,家里开寿材铺的,虽然跟杜席珍那种大亨差着十万八千里,但都在法租界混,三教九流的消息总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好像……听几个老主顾喝酒吹牛时提过一嘴……”我皱着眉,努力挖掘,“说杜席珍发家前,穷得叮当响,好像还……偷过东西?不是偷大户,是偷了当时收留他的一个远房叔婆的……一支银簪子?那叔婆后来好像因为这事气病了,没多久就死了……”
这事太损阴德,对于现在位高权重的杜席珍来说,绝对是黑历史里的黑历史,恨不得全世界都忘了。
“对!就这个!”烧伤脸女人一拍大腿,“这种带着强烈羞耻和愧疚的隐私记忆,就算是系统传输,也可能会有细微的卡顿!或者那个纸扎的替身,根本无法完美模拟出人类那种复杂的情感反应!”
计划好像有点苗头了。但新的问题来了:我们去哪找杜席珍问这个问题?找到了,他身边肯定一堆人,能让我们凑近了仔细观察他微表情?还能让他老老实实回答?
“他知道……我们在查他……”岑无咎轻声说,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疑虑,“他自负……又多疑……我们可以……引他出来……”
“怎么引?”
“他知道……我想毁掉……镜瞳……”岑无咎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恨意,“也知道……你想救上海……我们可以……放出消息……假意谈判……用‘镜瞳’或者……系统的某个秘密……做饵……他一定……会来……而且,为了显示掌控力……很可能……亲自来……”
风险极大!这等于主动往老虎嘴里送!
但看着岑无咎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烧伤脸女人和其他“断线者”决绝的眼神,我知道,没别的路了。躲下去,迟早被系统耗死,或者被杜席珍搜出来弄死。
“干他娘的!”我啐了一口,“就这么办!怎么把消息递出去?”
烧伤脸女人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像是金属甲虫一样的东西:“用这个,‘断线者’之间联络用的短程信使,能模仿最普通的无线电信号发一段简码,不容易被系统追踪。我们可以把它放到杜席珍常去的地方附近……”
“百乐门。”我和岑无咎几乎同时开口。
那地方刚搞过万人活祭的启动仪式,杜席珍那老小子肯定还会去那嘚瑟,或者检查什么。
“好,就百乐门。”烧伤脸女人点头,“内容就写……‘欲知镜瞳溯源之秘,明晚子时,外白渡桥下,孤身来谈,过时不候。’落款……就写‘故人岑’。”
故人岑。这三个字,足够戳杜席珍的心窝子了。
“他会上钩吗?”我还是有点不确定。
“他会来的。”岑无咎扯出一个极淡却极冷的笑,“他知道……镜瞳是系统给的……但他一直……想知道……更深的东西……比如……系统从哪来……他怕……自己也变成……弃子……”
人性啊,哪怕成了系统的狗,也逃不过猜疑和恐惧。
计划就这么定下了。烧伤脸女人操作着那只金属甲虫,设定了信息和投放地点。一个小个子“断线者”接过甲虫,悄无声息地溜出门,消失在弄堂的阴影里。
剩下的,就是等待,还有煎熬。
明晚子时,外白渡桥。
要么,我们抓住那一丝延迟,分清双身,找到破绽。
要么,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期。
时间一点点 crawl过去,屋子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靠在岑无咎旁边的墙上,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冷的,是虚的。我把那破外套脱下来,想给他盖上。
他忽然极低地说了句:“谢谢……”
我愣了一下,没吭声。这瞎眼小子,还会道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是……明天……我回不来……”他声音更低了,几乎像耳语,“你把……镜瞳……挖走……或许……有点用……”
“放你娘的屁!”我猛地打断他,心里莫名一股邪火,“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老子不干那挖眼珠子的事!恶心!”
他好像轻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小个子“断线者”回来了,对着烧伤脸女人点了点头。
消息,发出去了。
鱼饵,已经抛下。
现在,就等那条又老又奸的毒蛇,出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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