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夜,总是包裹着一层流光溢彩的糖衣,内里却是冰冷坚硬的现实。一场不得不共同出席的商业晚宴刚刚结束,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余温尚在,郑煦言和楚南栀便一同陷入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境地。
他们被困在了郑氏集团总部大楼一部突然停止运行的VIP专属电梯里。
前一秒电梯还在平稳上升,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异响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显示屏化为一片死寂的黑暗,轿厢猛地顿住,轻微的摇晃后,便彻底静止不动。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与寂静,如同厚重的绒布,将两人紧紧包裹。
应急按钮按下后只有空洞的鸣音,安保中心的回应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告知他们工程师正在赶来,但需要时间。
“啧,流年不利。”楚南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认命般的懒散,听不出多少惊慌。她似乎摸索着靠在了轿厢壁上。
郑煦言第一时间用手机照亮了狭小的空间,确认了现状。他的脸色在手机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冷硬,眉头紧锁。他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尤其不喜欢和楚南栀一起被困在这种密闭的、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
手机电量有限,他很快熄灭了屏幕,节省电力。黑暗再次降临,这一次,更加纯粹,也更加逼仄。彼此的呼吸声变得清晰可闻。
沉默在蔓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以往的他们,可以用距离、用冷漠、用各自忙碌的假象来回避真正的交流。但此刻,在这方寸之间的黑暗牢笼里,所有的屏障似乎都被强行拆除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刻度。郑煦言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划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审问的意味:
“楚南栀,当年在沪大,那些传闻……你‘渣’过的人,除了我,还有多少?”
这个问题,像一根埋藏已久的刺,在他心里扎根了三年。最初是愤怒与难堪,后来是冷漠与忽视,直到最近,在见识了她隐藏的另一面后,这种疑惑反而变得更加尖锐——这样一个聪慧、清醒、甚至带着某种近乎冷酷洞察力的女人,当年那些看似“海王”的行为,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黑暗中,他听到楚南栀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愧疚,也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嘲弄,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过往。
“郑总还真是……念念不忘。”她的声音依旧慵懒,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怎么,时隔多年,还要清算情史?”
“回答我。”郑煦言的语气不容置疑。在这与世隔绝的黑暗里,他似乎也卸下了一些平日里冰冷的伪装,执着于那个困扰他已久的答案。
楚南栀沉默了片刻。在绝对的黑暗中,视觉失效,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郑煦言能听到她细微的呼吸变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她身上那缕淡淡的橙花香气,在这密闭空间里幽幽浮动。
“郑煦言,”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你亲眼看到过我同时和几个人交往?还是亲耳听到我对谁海誓山盟过后又转身离开?”
郑煦言一怔。他……没有。所有的“传闻”,都来自于别人的口耳相传,来自于她身边似乎总是围绕着不同的优秀男性,来自于她那种对谁都似乎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亲近,却又始终保持距离的模糊态度。以及,最终,她对他那场短暂恋情干脆利落的终结。
“那些所谓的‘渣’,不过是因为我懒得解释,也懒得配合某些人期待的剧本而已。”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别人递情书,我收了,是因为当面拒绝更麻烦;别人约吃饭,我去了,是因为那家餐厅确实不错;别人示好,我没有明确回应,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然后,在有些人眼里,这就成了养鱼,成了海王。”
她顿了顿,声音里那抹嘲弄更明显了:“至于你,郑煦言……我们那几天,算谈恋爱吗?不过是因为一场无聊的赌约,彼此试探了几天,发现根本不是一路人,然后我单方面叫停了而已。这在你和那些传话的人眼里,就成了我‘渣’了你铁证如山的罪状?”
“赌约?”郑煦言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心头莫名一紧。
楚南栀似乎不打算深入解释,只是轻飘飘地反问:“你看,你甚至不知道有赌约这回事。所以,郑总,你坚信了三年,并因此判定我人品低劣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是你自己看到的,还是你选择相信别人想让你相信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覆盖在往事上的层层迷雾和偏见。郑煦言在黑暗中僵住,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怀疑,开始冲击他固有的认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害者,是那个被玩弄、被抛弃的人,却从未想过,故事的版本可能并非如此。
就在这时,电梯厢内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起来。长时间的密闭空间,氧气含量开始下降。郑煦言感到一阵轻微的胸闷,呼吸不自觉地加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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