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青布篷马车,如同三只渺小的甲虫,缓缓驶入葬星山脉那如同巨兽张吻般的入口。
才刚跨过那道无形的界限,周遭天地陡然一变。
外界的荒凉死寂被瞬间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阴森诡谲。
天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昏晦的薄纱,光线黯淡扭曲,映得两侧嶙峋怪石如同蛰伏的妖魔。
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是寻常浊气,而是彻底狂暴紊乱的天地灵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疯狂搅动,驳杂暴戾,根本难以引气入体。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浓得化不开的血煞之气,吸入肺叶,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黏滞在喉头,挥之不去。
风中呜咽着,不再是单纯的风声,而是无数怨念、嘶吼、绝望低语交织成的靡靡之音,无孔不入地钻入耳廓,撩拨着神魂深处的不安。
最前面那辆马车的车辕上,伪装成筑基初期护卫的白子夜眉头紧锁,他紧了紧手中缰绳,声音压低,却清晰传入车内:“掌柜的,这地方的‘风’邪门,刮得人脑仁疼。”
车帘微动,并未掀开,里面传出林清霜刻意收敛了修为、显得略显暗沉的声音,一如她如今伪装的筑基中期“林掌柜”该有的凝重:“敛住心神,守紧灵台。这里的怨煞恶念能蚀人心智,非比寻常。”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所有人加快速度,尽快穿过这片入口区。”
“是。”白子夜应了一声,回首朝后面两辆车打了个手势。
伪装成苦力、身材魁梧的赵铁山啐了一口,低声对身旁扮作铁匠的赵铁莽嘟囔:“老弟,这鬼地方,灵气吸不了就算了,还尽往脑子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他娘的憋屈!”
赵铁莽扛着一个沉重的工具箱,闷声回道:“少废话,留点力气。真遇上东西,抡锤子的机会有的是。”他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那些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狰狞怪石。
伪装成杂役的楚药看似低眉顺眼地跟在车旁,耳朵却微微动着,捕捉着风中除了怨念之外,是否夹杂着其他声响——比如,某种潜行靠近的细微蹄音,或是鳞片摩擦过石头的窸窣,他的称号“兽语者”并非完全虚假。
陈账房(陈理)和陆管事(陆九渊)则坐在第二辆车上,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一个手指无声地在膝上掐算着什么,另一个则目光锐利地透过车窗缝隙观察外界,默默记下地形与异常之处。
刑三,那位伪装成筑基初期的贴身保镖,并未固定在某一辆马车,而是身形看似随意地游离在三辆车附近,他的步伐轻盈,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时刻感知着最大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经过白子夜身边时,淡淡丢下一句:“左侧三里外,有东西在窥伺,速度很快,意图不明。”
白子夜眼神一凛,微微颔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车队在压抑诡异的氛围中,加快了速度,向着山脉更深处行去,仿佛正主动驶入一头远古凶兽的咽喉深处。
车轮碾过焦黑龟裂的地面,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碾碎骨殖般的细微声响。
“这地…”跟在车旁的苦力赵铁山用脚蹭了蹭地面,黑灰沾满了他的鞋面,他抬头看向身旁的铁匠赵铁莽,声音闷闷的,“这土颜色不对,像被魔血泡过又烧焦了,死气沉沉的,踩上去心里头发毛。”
赵铁莽扛着工具箱,目光扫过地面那些深不见底的裂缝,瓮声道:“闭嘴,看好脚下。裂缝里说不定藏着什么东西。”
最前方马车上的白子夜猛地一勒缰绳,马车微微一顿,他指着前方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那坑洞边缘呈结晶状,仿佛被可怖的高温瞬间熔炼过:“掌柜的,看前面!好大的坑…这绝不是筑基修士能弄出来的动静!”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林清霜半张凝重的脸,她目光扫过那巨坑,以及视野内随处可见的类似疮疤,声音低沉:“是雷法,或者更高阶的灭魔法宝…一击之下,金丹修士也难逃魂飞魄散。”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具半埋在黑土中、肋骨间还插着半截断剑的枯骨上,“都小心些,这里的残骸…可能不止是残骸。”
中间马车里,苏半夏脸色苍白地缩回目光,她刚刚看到一颗嵌在焦土里的骷髅头,眼眶正对着车队的方向。
她下意识地靠近身边的莫无:“师姐…那些白骨…他们好像都在看着我们…”
莫无闭着眼,但眉头微蹙,似乎在感知着什么:“非是看你。是残留的怨念与死气在扰动你的神识。守心,勿被妄念所乘。”她手指微微掐诀,一层极淡的清辉笼罩了车厢,将那无形的怨念低语稍稍隔绝在外。
苏半夏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演的不错。”莫无神识传音给苏半夏。
“我是真怕啊!”苏半夏白了一眼莫无传音道。
“咔嚓”一声轻响。
护卫刑三不知何时已下车,他踩碎了一块半埋的黑褐色碎片,弯腰捡起一片黯淡无光的金属残片,上面刻满了断裂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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