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暗流:红妆下的逃生计
逍遥城的暮春总浸着桃花香,可聚义厅里的红绸却裹着一股子铁锈味,把那点春气冲得干干净净。严玲攥着妹妹严英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她掌心新磨出的薄茧——自从姐妹俩被掳上山,这双手就没松快过,要么攥着粗糙的麻绳,要么抠着冰冷的石壁,此刻更是凉得像浸了山涧水。
“姐,你看那些人……”严英的声音细得像蚊蚋,眼尾悄悄瞟向厅中酣饮的匪兵。粗瓷酒碗碰撞着发出闷响,酒液溅在满是油垢的短打上,混着汗味与劣质烟草味,在烛火蒸腾的热气里翻涌。几个敞着衣襟的汉子正用粗野的调子起哄,目光扫过姐妹俩时,像带着钩子,刮得人皮肤发紧。严玲把妹妹往身后拢了拢,指尖按在她颤抖的肩头,低声安抚:“别抬头,只管盯着桌角,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跟着我。”
她这话刚落,厅外突然传来走,给我老实一点的声音脆响,紧接着是女人带着哭腔的挣扎。满厅的喧闹霎时静了半截,匪兵们齐刷刷转头,连嘴里的酒都忘了咽。严玲也抬了眼,就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匪兵架着个红衫姑娘闯进来,那嫁衣是上好的云锦料子,领口绣着缠枝莲纹,此刻却被扯得歪歪扭扭,裙裾上还沾着草屑与泥点。姑娘头上的珠冠摇摇欲坠,一颗东珠滚落在地,被个匪兵一脚碾进缝隙里,发出细碎的裂响。
“这是……”严英拽了拽姐姐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惊惶。严玲却盯着那姑娘手腕上露出的银镯子——那镯子是逍遥城“瑞宝斋”的样式,镯身刻着“景月”二字,她去年给母亲打寿镯时见过,据说只有首富苏家才订得起这般成色的物件。再看那姑娘身边的小丫鬟,青布衣裙上绣着苏府特有的云纹,此刻正死死拽着主子的衣角,哭得肩膀发抖:“小姐,您别挣扎了,先顺着他们,奴婢再想办法……”
苏景月。严玲心头猛地一跳。逍遥城谁不知道,苏家不仅家底丰厚,还与城里的守备营素有往来。若是能借着这位大小姐,说不定她和妹妹都能逃出这匪窝。
“吉时到!拜堂喽!”司仪扯着嗓子喊,铜锣“哐当”一声砸在人心尖上。高辉从主位上站起来,一身大红喜服套在他壮硕的身子上,领口的盘扣都崩开了两颗,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他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目光像饿狼似的黏在苏景月身上,大步走到堂前时,靴底碾过地上的花生桂圆,发出刺耳的脆响。
“一拜天地!”
苏景月却猛地挣开匪兵的手,脊背挺得笔直。她本就生得娇美,此刻眼眶泛红,反而添了几分倔强的艳色。“我不拜!”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清亮,“高辉,你敢掳我?我爹要是知道了,定让守备营踏平你这山头,把你挫骨扬灰!”
这话一出,厅里瞬间静了。几个匪兵悄悄交换了眼神,显然是忌惮苏家的势力。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头:“大当家的,求您放了我家小姐!苏家有的是钱,您要多少赎金都成,奴婢这就回城里报信,保准把银子送过来!”
高辉却嗤笑一声,伸手掐了把苏景月的下巴,指尖的老茧刮得她皮肤生疼。“银子?老子在这山上什么没见过?”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眼神越发贪婪,“你这小娘子模样俏,性子又烈,正好给老子当压寨夫人。等过些日子,你爹自然会认我这个女婿。”
苏景月气得浑身发抖,眼泪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自幼在苏府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出门都有仆从跟着,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一想到要嫁给这个满脸横肉的土匪,还要在这肮脏的匪窝里过一辈子,她心一横,猛地朝着旁边的红漆柱子撞去——与其受辱,不如一死了之。
“小心!”高辉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像提小鸡似的把人拉了回来。苏景月踉跄着跌坐在地上,裙摆散开,露出绣着鸳鸯的鞋尖,此刻却沾满了灰尘。
严玲看得真切,悄悄捏了捏妹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攥紧了藏在袖管里的绣花针——那是她从绣坊带出来的,一直藏在身上防身。随后她往前迈了一步,对着高辉福了福身,声音放得温顺又恭敬:“大当家的,这位小姐许是刚上山,心里害怕才失了分寸。奴婢是严玲,在这山上待了几日,也算摸清了规矩,不如让奴婢去劝劝她?也好让她顺顺利利跟您拜堂,不耽误吉时。”
站在一旁的匪兵头目张明见状,赶紧上前两步,对着高辉拱手:“大当家的,这严玲是我很久以前掳来的,她妹妹也在这儿,应当不敢耍花样。”他一边说,一边给严玲使眼色,眼底满是警告——他怕这丫头多管闲事,惹高辉不快。
严英在后面揪紧了裙摆,指节都泛了白。她想阻止姐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姐姐的心思,也明白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高辉眯着眼打量严玲,见她穿着素色粗布衣裙,头发梳得整齐,眼神里没有寻常女子的怯懦,反而透着股机灵劲儿。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行,那你去劝。要是劝成了,老子赏你姐妹俩两匹细布,让你们在山上做件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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