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震惊、茫然、难以置信,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 relief(解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是谁?谁会这样做?林小雅?她家境也一般。赵阿姨?心有余力不足。其他邻居?更不可能。一个名字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阻碍跳出来——肖霄!但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又在哪里?就算他知道,他刚回上海,据说也在艰难起步,哪来这样一笔钱?
她不敢深想,害怕是空欢喜,更害怕如果是他,这背后又意味着怎样的纠缠和风波。她只能怀揣着这个巨大的、温暖的、却又令人不安的秘密,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眼前的平静。这笔匿名而来的钱,像寒冷冬夜里突然出现的一盆炭火,温暖了她几乎冻僵的心,却也投下了不可预测的影子。
她甩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老虎灶已经到了,白色的水汽在阴冷的空气中氤氲升腾,带来一丝暖意。她付了钱,灌满热水瓶,沉甸甸的重量坠得手臂发酸。她拎着水瓶,转身又汇入那灰蒙蒙的雨帘之中。
……
与此同时,位于虹口区一栋略显陈旧的机关办公楼里,陈国平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这是一间不算大但布置得体的办公室,深色的办公桌,文件柜,墙上挂着地图和宣传画,显示出主人一定的地位。
他刚刚处理完一份文件,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目光透过袅袅青烟,落在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上。他的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有些阴郁不畅。
苏晨那张苍白而柔韧的脸在他脑中浮现。这个女人,就像一颗裹着柔软丝绒的坚硬核桃,他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那么多手段,甚至利用她母亲病重的机会,才得以稍稍靠近,却始终无法真正掌控她的心。他能感觉到她平静顺从的表象下,那深藏着的疏离和抗拒。这让他感到挫败,同时也更加激发了他的占有欲。他陈国平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手的,无论是职位,还是女人。
尤其是,当他隐约察觉到,在苏晨心里,可能还藏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时,这种志在必得的情绪就更加强烈。那个叫肖霄的知青,他调查过,不过是无数返城知青中不起眼的一个,据说现在在倒腾些小买卖,能有什么出息?也配成为他陈国平的障碍?
想到肖霄,他的眼神阴沉了几分。最近他给那个肖霄制造了不少麻烦,查税、找地痞骚扰,听说对方的生意颇受影响。这让他感到一丝快意。碾死一只蚂蚁,并不需要费多大力气,但看蚂蚁徒劳地挣扎,也别有一番乐趣。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陈国平收回思绪,坐直了身体。
进来的是他手下一个小办事员,姓王,平日里颇会察言观色,也帮着陈国平处理一些不便亲自出面的“私事”。
“陈科长,”小王脸上带着恭敬又略带神秘的表情,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您之前让我多留意一下苏晨同志家那边的特殊情况,尤其是……经济方面的。”
陈国平眉头一挑,来了兴趣:“哦?有什么发现?”他示意小王关门。
小王关好门,走到办公桌前,将信封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说:“您知道,苏同志的母亲不是在XX医院做的手术嘛,后续治疗费用一直不小。我有个远房亲戚正好在那医院财务科,今天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情况……”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陈国平眼中露出催促的神色,才继续说:“发现了一件挺蹊跷的事儿。苏家欠医院的那笔钱,前几天突然被人匿名给缴了一大半,剩下的零头,苏晨同志自己去结清的。”
“匿名?”陈国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那点悠闲消失殆尽,“缴了多少?”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冷意。
“具体数目在这儿,”小王指了指信封,“可不是笔小钱。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资呢。我问了那亲戚,缴费的人没留任何信息,窗口的工作人员也只说是个陌生男人,穿着普通,放下钱报了苏母的病房床号和名字就走了,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陈国平一把抓过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清楚地写着一个数字。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香烟灰烬掉落在光洁的桌面上也浑然不觉。
不是小数目!绝对不是一个临时工或者普通家庭能轻易拿出来的!匿名?陌生男人?
一瞬间,肖霄的名字就像毒蛇一样猛地窜入他的脑海,嘶嘶地吐着信子!
是他!一定是他!
除了他,谁还会对苏晨家的事这么上心?谁又能在这个时候拿出这样一笔钱?虽然调查说肖霄生意不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就是他砸锅卖铁凑出来的!或者,他走了什么狗屎运,发了笔小财?
强烈的嫉妒和愤怒像火山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腾奔涌!好个肖霄!竟然敢在背后玩这一手?匿名?想当活雷锋?想博取苏晨的好感?想让他陈国平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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