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雨,淅淅沥沥,敲打着浦江贸易公司那扇旧木窗的玻璃,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办公室内,灯光早早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着室内的阴翳和寒意。李卫东嘴里叼着半个冷掉的馒头,正俯身在桌上,核对着一批即将发往江苏的零部件清单,眉头习惯性地拧着,计算着成本和利润。王大锤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条凳上,喝着劣质茶叶泡的浓茶,唾沫横飞地吹嘘着昨晚牌桌上的“辉煌战绩”。
肖霄坐在办公桌后,面色沉静,目光却并未停留在任何文件上。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铅笔,无意识地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划动着,勾勒出的却并非商业图表,而是一些凌乱、重复、充满攻击性的线条,仿佛内心正有风暴在酝酿。考察团出发在即,他知道陈国平也在名单上。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可以近距离观察对手、甚至可能捕捉到某些漏洞的机会,但潜意识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却如同窗外的阴雨般,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他,让他无法完全集中精神。
就在这相对平静却暗藏焦灼的氛围中,那部老旧的黑色拨盘电话,突然毫无预兆地、尖锐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刺耳,划破了清晨的沉闷。
李卫东离电话最近,他含糊地骂了句脏话,咽下嘴里的馒头,顺手抓起了听筒:“喂!浦江贸易!哪位?”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不耐烦和粗豪。
电话那头,却是一片短暂的、令人不安的沉默,只有细微的、仿佛极力压抑着的急促呼吸声。
李卫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喂?说话!打错了?”他准备挂断。
就在这时,一个压得极低、明显经过刻意扭曲、分辨不出男女、甚至带着剧烈颤抖的声音,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窜了出来,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听着!我是谁你别管!告诉肖霄!今天去江州!路上小心!特别是盘山公路那段!有人要制造意外!要他命!千万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电话被猛地撂下、听筒撞击机座发出的重重“咔哒”声,以及随后而来的、漫长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冰冷地回响在突然变得死寂的办公室里。
李卫东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手里还握着听筒,脸上的不耐烦和粗豪瞬间冻结,然后如同冰面般寸寸碎裂,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嘴巴微微张开,露出还没咽下去的馒头渣,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血丝瞬间爬满眼白。
“喂?喂?!你他妈谁啊?!说清楚!”他猛地对着听筒吼叫,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消失的声音抓回来。但回应他的,只有那单调而残酷的忙音。
“操!”李卫东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电话听筒,它像条死蛇般垂落下来,在空中晃荡。他猛地转向肖霄,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骤然升起的恐惧,声音都变了调,嘶哑而尖利:“霄哥!霄哥!电…电话!刚…刚才有个…有个怪电话!”
肖霄早已抬起了头,铅笔停滞在纸上。李卫东接电话时那短暂的沉默和随后骤变的脸色,早已引起了他的警觉。此刻看到李卫东如此失态,他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慌什么!慢慢说!什么电话?”肖霄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但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悄然握紧,指节泛白。
王大锤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了茶杯,凑了过来,粗犷的脸上满是疑惑:“咋了东子?见鬼了?”
李卫东用力喘了几口粗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手指颤抖地指着那还在微微晃荡的电话听筒,语无伦次地复述:“电话…匿名电话…是个女的…不,听不出男女…声音抖得厉害…说…说……”他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中充满了惊惧,“说让你今天去江州路上小心!特别是盘山公路那段!有人…有人要制造意外!要…要你的命!”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恐慌和愤怒!
“什么?!”王大锤率先炸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哪个狗娘养的王八蛋活腻了?!敢动霄哥?!老子扒了他的皮!”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露凶光,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肖霄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最精锐的战士听到了枪声,所有的杂念和不安在瞬间被彻底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冰冷的、高度集中的冷静和锐利。匿名电话、江州、盘山公路、制造意外、要他的命……所有的关键词,像一把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那扇名为“最坏打算”的门!
陈国平!
果然是他!他终于狗急跳墙了!不再满足于商业打压和阴谋诡计,而是要直接下死手!采用如此狠毒卑劣的手段!
巨大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腾,却被那层坚冰般的意志死死压住,转化为一种可怕的、高效的计算能力。他没有时间去愤怒,更没有时间去恐惧。现在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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