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磨蹭了很久,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地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早餐桌上,气氛沉闷得让人食不下咽。
肖霄殷勤地给苏晨盛粥,夹油条,又把看起来最金黄的荷包蛋放到晓梦面前的碟子里。
“晓梦,尝尝这个粢饭糕,刚买回来的,还脆着呢。”他笑着对晓梦说。
晓梦低着头,用筷子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粥,对碟子里的粢饭糕、油条、荷包蛋视而不见,仿佛那里只有空气。
肖霄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晨看在眼里,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夹起一块粢饭糕,放到晓梦碗里:“梦梦,吃点这个,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的吗?”她试图缓和气氛。
晓梦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用筷子将那块粢饭糕从粥碗里拨了出来,放回到碟子里,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一个字。
这个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动作,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穿了肖霄努力维持的平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低下头,胡乱地夹起一筷子酱菜,食不知味地塞进嘴里,那咸涩的滋味一路蔓延到了心里。
苏晨的眉头紧紧蹙起,她看着女儿紧绷的侧脸,想责备,却又深知孩子心里的苦楚,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餐桌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碗筷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反而更加衬托出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不容易熬到这顿艰难的早餐结束,晓梦立刻放下筷子,低声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吃好了”,便起身离开餐桌,再次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肖霄看着女儿几乎没动过的食物,心里堵得厉害。他默默地收拾着碗筷,动作有些迟缓。
“我来吧。”苏晨站起身想帮忙。
“不用,你休息,我来。”肖霄的声音有些沙哑,坚持着自己收拾。他需要做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否则那铺天盖地的失落和挫败感会将他淹没。
他把碗筷端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他站在水池边,低着头,背影显得有些佝偻。苏晨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肖霄的真心,也理解晓梦的伤痛,夹在中间,她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整个上午,家里的气氛都异常沉闷。晓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没有出来。肖霄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苏晨则找了些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试图用忙碌来填补这令人不安的空白和寂静。
中午,肖霄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晓梦的房门。
“晓梦,中午……你想吃什么?爸爸出去买。”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自然。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闷闷的声音:“……随便。”
“那……吃生煎好不好?或者小笼包?”肖霄试探着问,带着一丝希冀。
“……都行。”
依旧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毫无热情的回应。肖霄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最终还是买了小笼包和馄饨回来。午餐的气氛和早餐如出一辙,晓梦沉默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对肖霄的任何问话,都以最简短的“嗯”、“哦”、“还好”来回答,绝不主动说一个字,更别提喊出那个对于肖霄而言重若千钧的称呼——“爸爸”。
下午,肖霄公司有点事必须去处理一下。他出门前,对苏晨交代:“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你们……需要什么吗?”
苏晨摇摇头:“不用,你忙你的。”
他又走到晓梦房门口,隔着门说:“晓梦,爸爸出去一下,你在家……好好的。”他多么希望女儿能开门说声“再见”,哪怕只是应一声。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肖霄眼神黯淡,带着满身的落寞离开了家。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晓梦的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她走了出来,倒了一杯水喝。
苏晨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痛心:“梦梦,我们谈谈。”
晓梦身体一僵,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些,低着头不说话。
“妈妈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怨气。”苏晨走过去,想拉她的手,晓梦却下意识地躲开了。苏晨的手停在半空,心里一痛,继续柔声道,“可是……可是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们,他过得也很不容易……”
“那他为什么现在才找到?”晓梦猛地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尖利,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妈妈你吃了多少苦?我们受了多少白眼?他现在出现,做这些,有什么用?能让你那些年受的累消失吗?能让我不被同学笑话是‘没爹的孩子’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和怨恨,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尽管这出口指向的是她其实并不完全了解真相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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