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寸寸地侵蚀着肖霄理智的堤岸。公司的账面上最后一点流动资金,在支付了员工工资和那笔高利贷的惊人利息后,已彻底枯竭。仓库里积压着因缺乏关键零部件而无法完工的产品,像一堆沉默的废铁,嘲笑着他昔日的雄心。李卫东四处奔波求援,带回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绝望的消息:以往称兄道弟的生意伙伴,此刻要么避而不见,要么面露难色,言辞闪烁地表示“爱莫能助”;甚至就连周老板,传来的口信也愈发凝重,提醒他对方施加的压力正在层层加码,让他“务必谨慎,忍耐,等待时机”。
等待?肖霄靠在冰冷的办公室墙壁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嘴角扯出一丝苦涩至极的弧度。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法院的传票或许下一秒就会送到门口,愤怒的债权人可能随时会冲进来搬走公司里所剩无几的资产。家里面,虽然苏晨依旧沉默地配合着他的表演,但她日渐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无法掩饰的忧惧,像针一样时刻刺痛着他的心。晓梦的沉默,也仿佛带上了另一种重量——一种对家庭即将再次分崩离析的、沉默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一口正在缓缓封盖的棺材里,空气越来越稀薄,黑暗越来越浓重,所能做的,只是徒劳地听着那钉棺木的声音,一声声,敲击在心脏上。
就在这绝望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时候,一个极其突兀的电话,像一道刺目的、却可能通往未知深渊的光,骤然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电话是直接打到他的办公室的,一个他从未听过的、略带沙哑的男性声音,听起来年纪不轻,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
“是肖霄,肖老板吗?”对方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肖霄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听筒,警惕地问道:“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谁并不重要。”对方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重要的是,我听说肖老板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很大的麻烦。”
肖霄的脊背瞬间绷直了,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下。对方的话语像一条冰冷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脖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试图保持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干涩。
“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意味不明的轻笑,仿佛看穿了他拙劣的伪装,“肖老板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工商银行的抽贷,‘宏发’、‘百盛’的翻脸,还有……检察院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的陈国平案子,这些麻烦,还不够大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精准地砸在肖霄最痛的神经上!对方对他面临的困境了如指掌!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电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肖霄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警惕。
“我说了,我是谁不重要。”对方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和肖老板做一笔交易。一笔或许能帮你……彻底扭转局面的交易。”
“交易?”肖霄的眉头死死拧紧。
“没错。”对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然后缓缓地、清晰地吐出足以让肖霄心跳骤停的话,“我手里,有一些东西。一些关于陈国平,以及他背后某些人的……很有趣的东西。比你现在掌握的那些,可能更……致命。”
肖霄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听筒咯咯作响:“什么东西?”
“比如说,”对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一些陈国平早年还在街道办时,利用职权侵吞集体资产、伪造批文的原始凭证复印件;一些他和他后面那些人,更隐秘、数额更大的经济往来记录,甚至涉及到……一些你现在绝对想不到的人物;还有,关于他以前为了上位,做过的某些更见不得光的事情的证据……这些,肖老板有兴趣吗?”
肖霄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又瞬间冷却下来,让他感到一阵冰火交加的眩晕!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东西,任何一件抛出来,都足以成为压死陈国平的最后一根稻草!甚至能将他背后那张庞大的关系网都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这不仅仅是雪中送炭,这简直是绝处逢生的一线曙光!
然而,巨大的诱惑背后,是更深的不安和警惕。天上不会掉馅饼。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又为什么要给我?”肖霄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沙哑异常。
“我怎么得到的,肖老板就不必打听了。至于为什么给你……”对方轻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贪婪,“当然不是白给。我是个生意人,只谈买卖。这些东西,值一个价钱。”
“多少钱?”肖霄的心沉了下去,果然。
对方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让肖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的天文数字!这个数字,甚至远远超出了霄汉公司鼎盛时期的所有流动资金!这根本不是一个交易,这简直是一场敲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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