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肖霄站在浦东陆家嘴轮渡站旧址附近。深秋的江风裹挟着湿冷的水汽和远处城市的喧嚣,吹得他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也让他因紧张而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眼前是一片尚未被大规模开发的荒芜地带,废弃的码头、锈迹斑斑的仓库、以及半人高的枯草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延伸,显得格外萧条而诡异。约定的第三个废弃仓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视野的尽头,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仿佛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压下心脏狂野的跳动。背上那个装着巨款的帆布包,此刻沉重得像一座山,每一分重量都在提醒他此行的危险与荒谬。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藏在外套内袋里的匕首那坚硬的触感,这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却必要的安全感。
他没有立刻靠近仓库,而是凭借着早年插队时练就的警觉和这些年经商积累的阅历,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泥泞的道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辙印,草丛寂静无声,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更衬托出此地的荒凉。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大队人马埋伏的迹象。但这寂静,本身就可能是一种伪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指针即将指向三点整时,他裤兜里那个笨重的数字传呼机(BP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空旷之地显得格外刺耳!
肖霄猛地一惊,迅速掏出BP机。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行陌生的电话号码,后面跟着简短的信息:“江边路147号公用电话,速回电。”
不是这里?!肖霄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被戏耍的怒火夹杂着更深的警惕猛地窜起。对方果然狡猾异常,临时变更了地点!这既是为了试探他是否独自前来、有无通知他人,也是为了进一步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始终处于被动和紧张之中。
他不敢怠慢,立刻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江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公用电话亭。他咬咬牙,快步奔了过去。冰冷的江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他冲进电话亭,投入硬币,手指微微颤抖地拨通了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还是那个沙哑而平静的声音:“肖老板很准时。”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换地方?”肖霄压低声音,难掩怒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肖老板见谅。”对方轻描淡写,“现在,沿着江边路往东走,大约五百米,有一个废弃的渔业公司修理车间,红色的铁门。你在那里等着。”
“你……”肖霄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再次被牵着鼻子走!肖霄狠狠一拳砸在电话亭的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线拴住的蚂蚱,完全被幕后那只手操控着节奏。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再次提起精神,朝着对方指示的新地点快步走去。
那是一个比仓库更破败的地方,锈蚀的红色铁门虚掩着,院子里堆满了废弃的渔船零件和破烂的渔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铁锈味。他站在院子里,警惕地注视着那扇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大门,手心里再次沁出冷汗。
等待。漫长的等待。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江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耐心时,腰间沉寂的BP机再次尖锐地响起!
又一条信息!又一个陌生的号码和地址!这一次,是在更远处的一个已经停业的小型纺织厂原料仓库!
肖霄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明白了,对方根本不会在任何一个预先说好的地点见面。这不断的变更,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消耗他的精力,测试他的服从度,确保他身后绝对没有跟着尾巴,同时,也将他引入更偏僻、更便于他们控制的区域。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对方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心怀鬼胎,也越说明他们手里的东西可能真的存在价值!不能慌,必须冷静!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新的地址方位,判断着距离和时间。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肖霄像一枚被无形线缆操纵的棋子,被那个神秘的电话和BP机指令,在浦东这片尚未开发的荒芜之地疲于奔命。从废弃的修理车间,到停业的纺织厂仓库,再到一个早已搬空的化工厂实验室……地点一次比一次偏僻,环境一次比一次复杂阴森。他徒步穿梭在荒草、废墟和锈迹斑斑的管道之间,体力在快速消耗,精神更是紧绷到了极限。每一次到达指定地点,在死寂中等待,然后又被新的指令调往下一个更遥远、更陌生的地点。
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极大地消磨着他的意志和判断力。背上那包现金越来越沉,仿佛要将他压垮。他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纯粹的恶作剧,目的就是将他引入绝地?
就在他的体力濒临耗尽,耐心几乎要被彻底磨光的时候,BP机再次响起。这一次,指令终于不再是新的地点,而是一行简短的命令:“回到第二个地点,纺织厂原料仓库三楼最东面的房间。只给你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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